陈今一眼皮一跳便道,“你是裴律行?”被陈今一叫出名字,裴律行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端正平和的五官下是一种克己的疏离。“你好啊,陈今一。”他的回答很温柔,仿佛两人不是初次相见,而是早就互相熟知的老友。同样,陈今一也没有对他的出现表示惊讶。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裴律行一只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陈今一坐下。陈今一虽然摸不准他的目的,可还是沉着地在他拉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陈今一被带进另一个房间时还有些好奇这时候来见他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她踏进房间,这个问题才忽然迎刃而解。
三十出头的男人,此时背对着门口坐着。
面前放着一尊茶海,一袋铁观音正在茶碗里起起伏伏,茶香沁人心脾,莫名让陈今一的烦躁安静了些许。
男人的西装背心干净笔挺,衬衫挽到手肘,袖口苛刻地贴在皮肤上,有种过度的自律感。
对方转过身子的一瞬间,眼镜镜片恰好遮住了他眼眸下的情绪,因此陈今一见到的第一眼,只看到了对方温和嘴角下不达意的笑意。
直到对方起身向陈今一走来,她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锁定在脑海里的平的照片和眼前的人影完美重合。
陈今一眼皮一跳便道,“你是裴律行?”
被陈今一叫出名字,裴律行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端正平和的五官下是一种克己的疏离。
“你好啊,陈今一。”
他的回答很温柔,仿佛两人不是初次相见,而是早就互相熟知的老友。
同样,陈今一也没有对他的出现表示惊讶。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裴律行一只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陈今一坐下。陈今一虽然摸不准他的目的,可还是沉着地在他拉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她反客为主率先开口,“你能来找我,我还挺意外的。”
裴律行半含笑意。
陈今一抱着胳膊架起二郎腿。
“裴氏集团华夏区域执行董事兼常务CEO。”她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裴先生大抵是我活这么大,遇到的最大的资本家了。”
“哦?”裴律行被她资本家的形容逗笑了,“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喜欢我。”
“确实。”
“为什么?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不为什么,仇富。”陈今一有些没礼貌地将二郎腿的鞋底冲着裴律行笔挺的西裤,“裴先生一身的奢侈品有些吵到我眼睛了,让我这个土狗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腐臭。”
陈今一不讲道理的话竟然让裴律行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这个形容我不喜欢,我又不是耍杂技的。”陈今一不悦的中断了这种无意义的你来我往,“裴先生,咱们不用寒暄了,您今天来找我,应该不是来闲聊的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您是为了周规来的是么?”
面的质问裴律行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他晃动着茶汤,随后在四盏茶里挑了一杯最透亮的放到陈今一面前。
“为什么这么说?”
陈今一低头看了看黄澄澄地茶没有动。
“周规的医疗公司是两年前上市的,而刚刚好,周老板曾经在裴氏旗下的证券公司做过十年的投资顾问。”陈今一顿了顿,“这几天的事情虽然看上去是我倒霉,可仔细想想,这未必不是周家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裴律行淡淡地平了口茶,“你高看周家了。”
“难道不是吗?”她偏头撑着胳膊,“之前我特地查过,我揍人的那处没有监控,所以才会故意让冯夕跟着去。拍视频的人出现的这么巧,且舆论在一夕之间就在网上发疯一样裂变,网友上班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管我的闲事,说明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在控制。”
裴律行笑而不语,“继续。”
“这件事情看似是针对冯夕,可以冯家的地位绝对有办法把冯夕摘出去,最后极大可能就是推我出来背锅。所以大概率这件事情是冲着我来的……原本我还在好奇我又得罪了哪位权贵,正好,您来了。”
陈今一将目光落在裴律行身上盘桓许久。
“我和裴先生非亲非故,若不是事出有因,您也不会纡尊降贵到这晦气地方来看我——所以,您的目的是什么?”
有钱人的茶,香气似乎都要特别一些,陈今一捧着杯子沉默了一会,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目的,是你。”
“呵。”
陈今一抱着胳膊一脸不信。
下一秒,裴律行的话让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你我怎么就非亲非故了?你可是我流落在外的亲生妹妹,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的。”
陈今一举着茶杯的手不可控制地一抖。
“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对面灼热的目光,好像害怕心底隐秘被撕开,让旁人瞧见她内心的脆弱。
“呵呵。”
裴律行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不信?”
陈今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可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暴露了她内心。滤昼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你妹妹。”
“呵呵。”裴律行的笑声极具场面化,“你紧张什么。”
半晌后,裴律行收了笑。
“裴氏的孩子在族谱上都有记录,倒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千金流落在外。”
陈今一眉头一凝。
裴律行摊手,“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
玩笑?
陈今一险些被这两个字整破防。
仿佛悬到心口的刀忽然之间擦着耳朵砸了下去。
一种被看破秘密后的惊魂未定和劫后余生的侥幸交织在一起,她很快意识到,裴律行是故意在耍自己。
“怎么了?我们裴氏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和我攀个亲戚就把你吓成这样。”
裴律行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证明了一切。
自己方才显然是不打自招。
“我没那个福气生在裴家。”陈今一意有所指道,“裴先生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有这闲工夫,不如把你卡里零头打给我,我比较需要。”
“你要是做了我的妹妹,别说零头,裴氏都是你的。”
也不知道裴律行是真开玩笑还是故意警告。
这话说得陈今一心里直打鼓。
“裴先生,一个梗玩太多次就没意思了。”
简单一句话就弄得她乱了阵脚,裴律行这个人还真是很懂得打蛇打七寸。幸好对方没有咄咄逼人,说完这句立场暧昧的话他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
“好吧,那言归正转。”裴律行正色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周家动的手,但,和我没有关系,舆论也不是我的授意。”
“你觉得我信么?”
陈今一瞥他一眼。
裴律行解释道,“我没有理由害你。”
“没有么?”
裴律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你?”
“折腾这么大一圈,不见得只是想来见我一面吧。”陈今一淡然地看着他,“裴先生,您到底想干嘛。”
裴律行的目光始终都在陈今一的身上徘徊,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博物馆的艺术品。
“我确实只是想来见你一面,毕竟你是我妹妹。”
陈今一开始对这句话免疫。
虽然不知道裴律行到底是真开玩笑还是故意诛心,反正死无对证的事情自己并无需这样紧张。
凝视了许久,裴律行才挪开目光起身踱步到窗台边。
“周规是我的人,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律行陈述得很平静,“周规儿子赌博而且好色,为了追求刺激,他会把行事经过记录下来。这次刚巧,拍摄纪录片的人拍下了你打人的过程。”
说到这里,裴律行失笑。
“周规很宠这个儿子,见他被你打的起不来床。就想到了利用这个视频报复你,你们的上级不想得罪周规这个财主,所以也没有往深处去挖,看到周规拿上来的视频就直接把你们先关了来向财主表明立场,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裴律行如数家珍地,冷静的让陈今一叹为观止。
“还说事情与你无关,若是无关,怎么能了解到这么清楚?”
“侦查并不是警察的专利,更何况我说了,周规是我的人。”
裴律行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很快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上。
“解决这件事不难,周规儿子有特殊癖好这事在临安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网友们并不知道。花些钱,找私家侦探拿到他拍下来的那些视频,就是他猥亵旁人的铁证。”
裴律行冲着身边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上前交给陈今一一个U盘。
“我知道你没那么多钱,所以直接帮你把视频拿来了。”
说完,裴律行认真地看着陈今一。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见鬼了。
陈今一满腹狐疑地望着他。
“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裴律行顿了顿,“我想帮你。”
“周规是你的人?”
“是。”
“而你现在帮着我对付周规?”
“是。”
“您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裴律行低头一笑。
“东西是真的,至于事情的真伪求证起来也不难。”
“我没有怀疑你说得对不对。”陈今一捏着U盘,一脸匪夷所思,“我只是觉得离谱。”
“我说了,你是我妹妹。”
裴律行似乎自己都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低头推了推眼镜。
“就当是我,给妹妹的一个见面礼。”
“做裴先生的妹妹,八字得硬吧,我怕是受不起。”
陈今一将U盘放了回去。
裴律行放下手,却没有抬头。
“陈今一,你知道裴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是什么吗?”
对于转变突然的话题,陈今一没有太多的戒备。
“是什么?”
“基因。”
“……”
陈今一很无语。
“人的特征基本由基因决定,后天影响。在他还是胚胎的时候,他人生的大致历程就已经固定,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裴律行一本正经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陈今一觉得他中二极了。
她忍不住讽刺道,“那拥有高贵基因的裴先生,和我说这个是想证明什么?”
裴律行并不在意陈今一尖锐语气下的鄙夷。
“高贵的不是我,是我们。陈今一,你和我一样,我们天生就要比常人更加聪明,这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什么我们,裴先生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配不上高贵二字。”
“不用谦虚,特殊基因是人类的财富。”裴律行眼中隐隐露出热烈,“关于你,我或许比你自己还要了解。”
陈今一刚刚消散的紧张再次涌上心头。
她戒备地把着桌角,身体都微微有些僵硬。
“不是吗?你之所以被梁严竞选中,能让他三番五次地帮你,你难道觉得这是巧合?如果陈今一只是一个普通人,梁严竞凭什么费这么大功夫把你弄进飞鹰?”
“裴先生对我和我身边的人似乎很了解。”
“我说过,我远比你自己,要更了解你。”
陈今一没有继续问下去。
“飞鹰是我自己要考的,和梁队没什么关系。我和他也只是在之前的案子里偶然有过接触罢了。”
裴律行没有反驳她。
良久沉默后,他伸手将陈今一放下的U盘重新拿起塞回她的手里。
“拿着吧,珍珠蒙尘令人可惜。”他像是感慨又像是调侃,“你弯路走太多了,可能不知道人生走捷径的轻松。这次你想顺利脱身,没有这个证据几乎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陈今一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个证据。
只不过,裴律行的样子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
“我如果就是不要呢?”
“你会要的。”
“裴先生这么自信?”
“因为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定是利己的。”
陈今一最终还是捏住了u盘。
对此,裴律行很满意。
“这虽然是个很好的证据,但是我并不建议你把他交给警察。”
陈今一皱眉:“这又是为什么?”
“交给警察,他便只能是证据。”
陈今一下意识问道:“那不交给警察呢?”
“它会是你的武器。”
“怎么说?”
“把东西交给周规,让他想办法撤掉舆论并要求临安市不在追究你的责任。”
“这和交给警察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裴律行回答很认真,“证据交给警察,你的是非功过那得经过公众和官方的逐层审批,虽然周规有过在前,但你确实以公职身份出手打人,所以从客观角度上说,周规讨不到好处,你未必能全身而退。但是私下找周规,就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两方可以两全其美。当然,这件事情最好是由你同行的那个女孩做,以她家的背景实力出面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陈今一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收紧。
“既然周规是你的人,你直接开口让他放过我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给你送视频的事情周规不知道。”裴律行声音清澈沉稳,听着如沐春风,“你查出破绽解决问题是周规技不如人,若是我强迫他放过你只会让他对我心生怨怼,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