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唢呐声共响,无端热闹。
吉时已到,纪清漪行至院中,坐上那重工的喜轿。
低头,却见放在屋外的血迹染上裙摆,两种红色纠缠在一起。
嫁衣和鲜血混为一谈。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皇宫。
赐婚嫁娶,第一步,该去养心殿偏殿面圣,感沐皇恩浩荡。
纪清漪出了轿,就见君执玉一身喜服等在一旁。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系着红色的细线。
“新娘子不能下地,我带你进去。”
话落,隔着鲜红的盖头,纪清漪只觉一阵天翻地覆。
自己竟被拦腰抱起。
大祁婚事,此路都是由新夫背着新媳走过,君执玉如此,实在不合规矩。
正疑惑着,却只听耳旁落下与喧闹格格不入的声音。
“计划如旧,但若万分之一有疏漏,你莫要离我太远。”
盖头挡住绝大部分视线,纪清漪顿了半晌,才点了头。
两人一路来到偏殿,只见当今皇帝高座龙椅,其他八位皇子也等在一旁。
无需去看,纪清漪便能感觉到众人落下的目光,挑剔如刀。
太子君无决奚落开口:“九弟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让这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了凤凰。”
如此,是半点不把这场婚事放在眼中。
他如此放肆,皇帝却不置可否,只微微抬眼,看着自己这最小的儿子。
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作为皇子,君执玉合该优秀,让世人皆知,助长皇家颜面。
可他又不能一枝独秀,如明珠璀璨,让其他人黯淡无光。
皇家父子,先君臣再父子,君执玉若是安分,便是他最小的儿子。
可若是不安分,风头过剩,就莫要怪他狠心。
安北已被部下天罗地网,捏造的证据也已准备,待君执玉婚后回到安北,便是清缴之时。
如此算来,今日,便是二人最后的些许父子情分了。
心中划过些许感概,皇帝清了清嗓:“玉儿……”
话音未落,眼前恭顺跪着的人却猛地起身,像是瞬间就来到他面前。
随后,颈间一凉,一柄匕首就这般直直抵在颈间。
“不许动!”
突生事变,所有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一旁的太监几乎要晕过去:“来人救驾,九皇子谋害皇上……”
话音未落,却只觉心口一凉,再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这般直直倒下咽了气。
一只小虫,自那太监口中爬出,沿着染血的地板爬出一道线,爬上了纪清漪的手心。
众目睽睽下,她朱唇轻启。
“乱红,西域已失传的蛊虫,让人随风吸入便可无形中种下。”
“还请诸位保持安静,否则,诸位金尊贵体,民女不敢担保。”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所有人纷纷变了脸,看着那太监惨状,又半点不敢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窗外黑影闪过,几声凄厉惨叫后,门外寂静无声。
一抹飞溅的血落在窗檐,透下赤红的光。
脖子被刀刃抵住,皇帝不敢动弹,紧声开口:“来人……”
“来人?”
君执玉凑上前:“玉麟军已将皇城包围,儿臣就在此处,还请父皇吩咐。”
看着眼前人,他眸底寒凉:“父皇,儿臣知道安北已被部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儿臣自寻死路。”
“父皇容不下我,走投无路,儿臣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至此,皇帝眼底闪现出绝望。
三个时辰,天边的云层绚烂映照出晚霞,优哉游哉,却不知脚下的皇宫已悄然变了天。
纪清漪在城墙上找到了君执玉。
“太上皇已写下退位诏书,与其他八位王爷一同软禁宗人府,宰相那边已经联合起大半朝臣,明日上朝,定能将此事做的名正言顺。”
她说着,不免感叹,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的谋反,因为准备妥当居然如此轻松。
可君执玉听了,却没有半点笑意。
两人都知晓,即使文臣百官都认下,武将若是不认,还是注定要刀剑相向。
思及此,就见前方忽地大军压境,密密麻麻朝着城墙靠过来。
最前头,一匹枣棕色的战马,毛色油量,背上的人身着玄铁铠甲,一杆长枪如游龙出鞘。
是晏云起,率领四十万龙羽军赶了回来。
纪清漪垂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来到城墙下。
两相对望。
身后,忽然有人将她死死禁锢,一柄匕首悬在颈间,不过呼吸之间。
耳旁,是君执玉冷若寒冰的声音,
“护国将军,交出兵权虎符,效忠于我。”
“否则,我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