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苏芮舒是被姥姥叫醒的，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在阳台躺椅上睡了一晚。奇怪的是，睡眠质量却格外好，她今早醒来通体舒畅，想来昨天真是累了。
苏芮舒给周家寻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在正山居民楼见面。
“ 姥姥，我有点事儿先走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照顾好自己哈！” 她囫囵吞了个鸡蛋，抓了片桌上的面包就往外走。
“ 你这孩子，喝口水再走呀！诶呀...”
周末的居民楼十分热闹。
一群退休的大爷，穿着咧到胸口的大白背心，拎着马扎围坐在一起下象棋，时不时大呼小叫的，跺地拍掌。
便携式音箱摆在在马路牙子上，正公放着民谣曲，打扮得五颜六色的阿姨训练有素地排着跳舞的队形，看上去不亦乐乎。
“ 诶诶诶！小点动静！小区又不是你们一个人的。” 大爷们抱怨。
“ 我们放音乐也不耽误你们下棋吧！管得还真宽呢！” 阿姨们回怼。
这样的生活喜剧每天都在城市里上演。
“ 咱们从哪里开始？我准备好了。” 这是周家寻今天见到苏芮舒的第一句话。
“ 先去调监控吧，看看廖图南死前都见了谁。”
“ 好嘞！”
“ 调监控？” 临近中午太阳歹毒，门卫大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 是的大爷，我们是莱江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昨天中午，咱们小区里发现了命案，我们想看一下这两天小区和单元楼下的监控，麻烦您了。”
苏芮舒掏出了工作牌给门卫大爷看，顺便递上了一瓶她来的路上买的矿泉水。
大爷一看就年纪不小了，他慢悠悠戴上胸前挂的老花镜，眯眼瞅了一会儿那工作牌。
“ 水就不用了，我习惯自己从家里带热水。” 大爷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
“ 哪有什么监控呀，就我一个看大门儿的老头。”
“ 怎么会没有监控呢？莱江市去年不是出台了相关的管理条例了吗？”
“ 去年政府说的是，以后新建的小区要统一装监控，你看看我们这儿像新小区吗？”
“ 确实，这小区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 周家寻环顾四周，补了一刀。
看来从监控里找线索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 大爷，昨天晚上是您值班吗？”
“ 我倒也想有人跟我轮班呢，这儿就我一个，没别人。”
“ 那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还有，您认不认识住在三单元五楼的廖图南？”
“ 没什么奇怪的呀...姑娘，你看这小区里住了多少人！每天见那么多张脸，我哪能记得你说的那个人呀！你就别为难我了！” 大爷扇着扇子，无奈地笑。
说得也是，谁会对一个陌生人那么上心呢。
“ 谢谢啊，打扰您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芮舒准备去问问其他邻居。
“ 诶，把你的水带走！夏天我可喝不了这冰凉的矿泉水。我劝你也少喝点，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身体，等老了这些病全找上门来。”
大爷说着，拿了杯子盛保温杯里的热水，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铁罐，像是要泡茶。
苏芮舒接过桌上的矿泉水，多看了两眼，随意一问，“ 您这是泡的什么呀？”
“ 金银花茶呀，进入夏天了，泡点金银花清热祛火，对身体好的。”
“ 金银花！” 周家寻和苏芮舒异口同声道。
“ 嫩俩这么激动干嘛？要不我这杯泡完，给你们倒点儿？” 他俩的声音可把老头吓了一跳。
“ 大爷，你这金银花从哪来的？”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周家寻可不会轻易放过。
“ 你这孩子，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当然是家里带的了。”
“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您买的还是谁送您的？”
“ 我想想啊...”
大爷摆弄着装金银花的小铁罐：“ 我想起来了！这是前几天在社区居委会领的，他们在搞什么活动，估计是关爱老年人身体健康吧。”
“ 那您知道活动发起人是谁吗？” 苏芮舒敏锐地问道。
“ 我好像听他们提过...叫...张什么来着，哦！张秀梅。”
“ 张秀梅！” 苏芮舒和周家寻再次异口同声。
大爷又被吓了一跳，“ 诶呀我的妈呀...孩子，你们俩是不是肝火太旺了，怎么说话老一惊一乍的，是得多喝点金银花败败火了...” 大爷摇了摇头。
“ 谢谢你啊大爷！帮我们大忙了！我们先走了！”
刚一出来周家寻就打起响指，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绝对不是巧合。”
“ 你先别激动，是金银花，不是钩吻草。”
“ 都有金银花了，钩吻草还会远吗？走吧苏警官，社区居委会！”
“ 不说了别叫我苏警官吗？”
“ 这不是为了显示对您的尊敬吗？直呼前辈的名字太不礼貌了。”
“ ......我比你大两岁，你干脆叫我姐吧，听着也比苏警官顺耳点。”
“ 好嘞，苏姐！”
社区居委会门口正在发宣传单，周家寻拿了一份，看到上面印着 “全民健康在行动”。
苏芮舒拉过发宣传单的王阿姨问了问，她说这是社区医院宣传的，过两天要在小区给 65 岁以上老人，安排免费体检活动。
六月就像一个季节分界线，一旦跨进来，天气瞬间变得闷热潮湿，这时候身体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小区居民大多是不怎么会上网的老人，社区医院只能多通过发宣传单的方式，提高老年人的健康意识。
“ 还有，年龄超过 65 岁的老人，可以免费领一份金银花茶泡水喝，这是我们居委会掏钱给居民的福利。” 阿姨又补充了一句。
苏芮舒和周家寻对视了一眼。
“ 阿姨，我们是莱江公安局的刑警，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 刑警？是不是跟昨天死的人有关？我可不认识他，别来问我...” 阿姨有些紧张。
“ 您别紧张，我们主要是想问问张秀梅的事儿。”
“ 张姐呀，那我还知道点儿...咱们进去聊吧，外面太热了。”
“ 王阿姨是吧，据您了解，张秀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 张姐一直在我们这里做志愿者，小区里的老人都跟她挺熟的。她人很热情，大家有事找她帮忙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特温柔，一听就是高素质的人。”
“ 这次活动是她发起的吗？”
“ 她提了一嘴，我们听着挺好就采纳了。”
“ 那她平时除了在居委会帮忙，有没有什么其他兴趣爱好。”
“ 那我就不了解了...你们怎么不直接问她呀？你们...不会怀疑她是杀人犯吧？怎么可能！张姐人特别善良，别说杀人了，杀小猫小狗都不可能！”
王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前段时间，我们小区有条流浪狗整天叫唤，可能是发情，就有居民反应，让居委会联系打狗队，最后还是张姐出面摆平了。”
“ 联系打狗队？有的打狗队执法简单粗暴，狗落到他们手里，有可能就没命了！” 苏芮舒暗自担心那些可怜的生命。
“ 那张秀梅是怎么解决的？”
“ 好像是她联系了个宠物医院的医生，把那狗带去做绝育了，后来就没再听着动静了。”
“ 啊...她对流浪狗都这么好呀，绝育也不少钱呢...” 周家寻有些佩服，这个张秀梅确实心地善良啊，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 钱的话应该不会很多，那个宠物医院是何雪老公开的，何雪和张姐关系一直不错。”
“ 何雪？” 那不是廖图南的女儿吗？
“ 她是我们社区医院的医生，我们宣传单活动的发起人就是她。话说，她应该比我更了解张姐吧，你们要不要再去问问她？”
“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辛苦你了王阿姨！”
没想到，短短半天牵扯了这么多事和人。
“ 苏姐，我有一种似乎看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 周家寻说完自己也沉默了。
看悬疑小说的时候最喜欢这种剧情，真到自己碰上只觉得头疼，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 嗯...对了，警局里对何雪做笔录的时候，肯定问到她的职业了吧？怎么没人说呢，她身为廖图南的女儿，又是同小区的社区医院医生，这是多重要的信息呀！”
“ 那天不是快下班了吗？可能小刘问得着急，没注意？或者就是何雪撒谎了，故意隐瞒了身份。”
“ 给小刘打电话，现在，立刻！”
过了一会儿，周家寻着急忙慌跑过来，“ 小刘说昨天做笔录的时候，问到职业何雪只说自己是家庭主妇。这个何雪有问题！”
“ 走，找何雪。”
周家寻喘了口气，“ 我没说完呢...先别管何雪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市医院，李队出事儿了。”
就在今天早上，李队带着五名警察锁定了一位他们追踪了很久的歹徒。
他叫王志强，不久前抢劫了一家名牌手表店。结果其中一个女员工不肯给，他情急下给了女员工腹部两刀，抢了手表就逃跑了。
最后那位女孩儿刚送到医院，就不治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