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骚动终于引来了远处的宫女太监,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乌压压围了一大片。
陆玲珑双脚沾了泥,身上裙子也湿透了,很快有宫女递了披风将她整个抱住。
相比于她,秦之颜更显狼狈。
腰间束带没了,外衫内衬都松松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你没事吧?”
清朗的男声让她惊魂未定的心突突直跳,她飞快转头,在看清来人后迅速拢住衣服往旁边退了两步,随之福身行礼。
“见过瑞王。”
瑞王墨涵帧勾着一双微挑的凤眸盯着秦之颜打量。
“你认识本王?”
秦之颜心道坏了。
墨寒炫大婚,皇家并没有派人观礼。
瑞王排行老二,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朝中封太子的呼声一直很高。
以她的身份,在此之前,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这种贵人。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指了指墨涵帧腰间的黄玉。
“我曾见我夫君戴过相同的玉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刻着“瑞”字的玉牌,那代表着皇家身份,除了皇子,便只有墨寒炫一人有。
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意,抬手示意,“堂嫂快请起。”
看着伸过来的那只大手,秦之颜又往后避了下,侧过身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墨涵帧勾了下唇角。
这女人似乎很怕他。
“这儿离本王的住所很近,堂嫂若不嫌弃,便随本王前去更衣吧,免得失了仪态。”
秦之颜懊恼不已,束带不能用了,她这般根本没法去昭阳宫,若是她此番模样出宫,这一路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为难间,忽然一件带着温度的外衫罩在了她的身上,带着有些熟悉的松木香。
“王爷?”
她惊喜回头,却在对上墨寒炫那双嫌弃又不耐的黑眸后识趣的收了声。
被宫女扶起来的陆玲珑在看到墨寒炫后立刻开始告状。
“寒炫哥哥,她想淹死我。”
秦之颜真想冲过去给她一巴掌,再把绑在柳树上的半截束带甩她脸上。
她不确定在墨寒炫心中陆玲珑的分量,可她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皇宫,如果陆玲珑死在她眼皮子地下,才是最难处理的。
如今这场面,就算男人眼瞎,也顶多将她训斥一顿,无关痛痒。
她选择低着头闷声不语,耳边却传来墨寒炫淡漠的声音。
“固元县主在冤枉人的时候,记得把所有证据销毁,不然显得你很蠢!”
秦之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男人够损。
陆玲珑气得跺脚,不甘心的又喊道,“她还不知检点,衣衫不整的跟……”
她的话戛然而止,忘记了要告状的另一个人是堂堂瑞王,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墨涵帧却顺着她的话冲着秦之颜微微拱了下手。
“刚刚本王救人心切,若有失礼,还请堂嫂莫要见怪。堂嫂身上的裙褂,本王会赔一套。”
一直没解释的秦之颜忽地抬起头,眸光清洌沉静。
“我的裙褂自有我夫君购置,无需瑞王爷破费。”
她躬身行了一礼,却只字不提救命之恩,坦然自若的态度,仿佛这人情根本不存在。
墨寒炫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宇之间凝着几分欣赏。
在这皇宫,最忌讳的就是踩进别人的话术之中,稍有不慎,便再难脱身。
有时候不要脸,挺好。
“既已无事,我们走吧。”
他说完冲着墨涵帧点了下头。
秦之颜立刻跟上,可墨寒炫的外衫实在太长,她被绊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怎的这般不小心。”
墨寒炫声音略沉,似带着温柔宠溺,竟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般恩爱两不疑,落在了现场所有人的眼里。
陆玲珑气得咬碎乐银牙,她本打算让秦之颜落水后被围观丢脸,倒时定会引得墨寒炫的不喜。
可现在……
她的寒炫哥哥什么时候对女人这般照顾过。
该死的贱人!
墨涵帧同样盯着远去的背影出神,指尖不自主地碾了碾,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美人在怀的柔软馨香。
伶牙俐齿,似痴似傻,倒是很有趣。
而此刻的秦之颜,红着脸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小手紧紧攥着男人玄色的长袍,轻声低语,“王爷,没人的地方放我下来吧,我整理一下应该可以……”
墨寒炫的眸光如刀子一般扫了过来,又黑又沉的眼底,看不出半点情绪。
这会儿没有旁人,秦之颜被她的气势吓得的心口突突跳着,却也没打算再忍。
“陆玲珑推我入池水未成功,自己反而掉了进去,若她因我而死,你我都不可能平顺出宫,我不认为,我有何处做错。”
墨寒炫的唇角冷冷勾起。
“王妃干脆脱了衣服下池救人更显卖力!”
女子当街衣衫不整,就算生在普通人家,那也是极为失礼的事情,若严苛些,名声贞操也会在流言蜚语中尽毁,最后只能以死明志。
她现在是郡王妃,代表的是郡王府的颜面,虽事出有因,皆是权宜之计,可在男人的眼中,的确是她考虑不周。
她抿着唇没说话,也没有再要求墨寒炫将她放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穿过宫城上了停在崇门宫外的马车,秦之颜是被扔进去的,屁股摔得生疼,狼狈的用手臂撑着,又碰到了伤口,瓷白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刚坐好,男人就上了车,冷冽的气势丝毫没减,在瞥见她捂着手臂的动作后轻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伤了胳膊?”
去东城的事情秦之颜没打算说,闻言大方地将袖子挽起,露出了蹭破的红痕。
“应该是刚刚救人的时候弄到的。”
谎话连篇,心tຊ思颇深。
墨寒炫眼底划过寒意,收回目光,拿起书案上的兵书翻看。
玄色矜贵,坐姿挺拔威严,弧线惑人的侧颜,在布帘透进来的光影中,异常好看。
可秦之颜此刻的脑海中想的却是墨涵帧。
那个前世差点登上帝位的男人,也正是因为他,害得墨寒炫在苦寒之地九死一生整整熬了两年。
这一世,他的野心不会消失,墨寒炫手里的兵权,始终还是他眼中的刺。
该怎么避开为好?
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一个急刹,她身形不稳,一头扎向男人的胸口,却被一只大手直直摁在了脸上挡住了前倾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