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肆尧答不上来，于是二人之间又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也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坐着。
岑娆也不再说话，轻轻的阖上了双眸。
褚肆尧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岑娆的脸，不舍得离开半秒。
窗外天色一片灰蒙，阴沉的天色叫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南城都被银白色的雪覆盖。
奈何南城气温本来就高，现在也已经化了一半，沾着地面上的灰，看着泥泞不堪又叫人不适。
病房内十分寂静，褚肆尧就这样坐着，将岑娆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过去多久，褚肆尧终于站起了身，转身离去。
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就连关门都只留下非常小的啪嗒一声。
锁芯转动的那一瞬间，原本躺在病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岑娆睁开了双眸。
而与此同时，睁开眼的那瞬，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枕头。
……
接连七天，褚肆尧依旧是每天出现在岑娆的面前。
医生办公室。
“她大概还有多久能出院？”
褚肆尧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医生见状，看了一眼手中的病例，这才抬眸看向了褚肆尧的双眸：“患者的伤并不严重，但是因为有撞击到头部，所以必须要留院观察，毕竟是轻微脑震荡，不能小觑。”
闻言，褚肆尧点了点头。
他正要起身离去，医生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还有。”
褚肆尧要起身的动作一顿，抬眸就对上了医生复杂的目光。
他一颗心悬了起来：“怎么了医生，她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摇了摇头，拿起自己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后叹气：“患者的心情对于康复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如果说她长时间这样不吃不喝，以及心情压抑，这对于伤口和身体的恢复来说非常不好。”
褚肆尧闻言，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垂眸看着地面发呆，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岑娆的虚弱苍白的脸色。
许久，褚肆尧才抬眸，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好，我知道了。”
话落，褚肆尧没有再做任何的停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医院走廊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
褚肆尧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注视着岑娆。
她依旧是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仿佛就要和床单融为一体。
褚肆尧心中仿佛被人灌进了铅水般沉重。
他陡然惊觉，原来几经辗转，只过去几个月，岑娆已经彻底不再像是岑娆了。
她从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入了泥潭，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把她洗净，到最后却只能洗出一个漂亮雪白的碎裂瓷娃娃。
不知道过去多久，褚肆尧终于从这阵沉重思绪之中回过了神。
他压下了手腕，推开门。
病床上的岑娆明明睁开眼醒着，却毫无动静。
褚肆尧虽然早就习惯了岑娆这副模样，但却还是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上前在岑娆身边坐下，凝视着岑娆，一言不发。
二人之间的氛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会陷入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安静的仿佛能听见时间走动的声音。
终于，褚肆尧缓缓出声：“岑娆，你需要治疗。”
岑娆没说话，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褚肆尧却不管不顾的继续开口：“你到底想要怎样？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改变，你也没有！”
“岑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算我求你，先配合医生治疗，后续你想要做什么，想要我怎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闻言，岑娆这才抬眸看向褚肆尧：“还是你会糟践人，褚肆尧。”
“我这个样子，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岑娆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她身体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眼神变得漠然又死寂：“我不在乎是否活着，甚至你的痛苦也已经失去了观赏价值。”
“我不想怎么样，”说到这里，岑娆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自己，“我又算是哪根葱呢？”
褚肆尧害怕这样的岑娆。
这些天堆积在一起情绪在这一刻被岑娆这副模样彻底点燃。
他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忽然笑了一声，通红双眸看着岑娆：“好啊。”
“那我陪你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