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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枯枝落叶的翻动声,闻到起风时带来一股浓郁的腥臊气,看来野猪就在前边了。
  野猪性情凶猛,且报复心极强。
  怎么样才能抓获野猪首领并且全身而退呢?
  姜澜按住摆动的缰绳开始寻找一个合适的方法,胯下的马忽然躁动不安起来,她连忙控制住。
  马儿的声音怕是会让它们听到,姜澜利落地翻身下马,慢慢往前挪动。
  翻动声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被发现了?
  姜澜不由得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啪!”
  一颗橡子从距离地面很高的树枝上掉落,狠狠摔在枯叶堆里。
  周围还是没有动静。
  姜澜极慢地摩挲了一下泛红的手心——那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提醒她一个事实:她已经被野猪发现了。
  它们现在很有可能正在向她包围。
  姜澜知道这畜牲蛮横,有时候遇上山大王都不见得怕的。
  来不及反应,一群黑乎乎、脏兮兮的畜牲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为首的是个格外壮硕的公猪,尖锐的獠牙雪白雪白的,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
  首领显然也发现了她这个入侵者,粟子似的小眼睛变得格外凶狠。接着整只野猪队伍的速度全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起来。
  糟了!
  距离太近,她如果搭弓射杀万一失败也没有逃跑的时机;现在马儿也离得太远,跑过去时间也一定不够。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野猪群已经越来越近,姜澜迅速环顾四周,看见左后方恰好有棵几人环抱的老树。
  不顾三七二十一,她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树。
  脚刚刚攀上老树分叉的地儿,那群野猪就已经冲到了树下,正围着树哼哧直叫。落脚的地方距离地面有二十来尺,一时半会儿这群野猪竟也与人僵持住了。
  姜澜此时此刻也不敢完全松懈,她知道这玩意儿性子倔傻。
  果然,下一刻一只跛脚的公猪便开始啃起树来,其他野猪见状也纷纷效仿。
  啧,
  姜澜心底蓦然腾起一股怒气,这群呆子竟是要纠缠到底。她从随身携带的箭筒子里取出了提前在一步散里浸泡过的箭,搭上弓弦慢慢拉开,瞄准了那只在一旁指挥一切的野猪首领。
  先生说过,擒贼先擒王。
  “咻!!!”
  长箭离弦,直直地贯穿了那畜牲糊满恶臭淤泥的脑袋。
  首领被拿下,周围的野猪果然瞬间失掉主心骨,傻啦吧唧地不停打转;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撒腿就跑开了。
  她正要搭箭一一射杀,树下的野猪却瞬间中箭倒地不起,那铁做的箭头穿过脑袋,白的红的混合着流了一地。
  姜澜一怔,抬眼一看,来人竟是谢从幽。
  “先生……”
  他骑了一匹通身漆黑,唯独四蹄踏雪的骏马,姜澜认出那是他养在马厩里最喜爱的御风。
  他手上动作极快:搭箭、拉弓、放箭……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其余野猪逃的逃,死的死。
  谢从幽夹紧马腹,极快地行至树下,他仰看姜澜,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言简意赅道:“下来。”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姜澜抿唇,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地。随即身子便被他一手大力捞上马背放在身前。
  谢从幽一甩马鞭,这马便立刻会意加速跑起来。
  山路崎岖不平,姜澜的身体被颠得有些难受,但她没在意。
  “方才多亏了先生。”否则依那群野猪的难缠程度来看,她要全身而退怕是有些吃力。
  “……”
  “殿下该小心才是。否则微臣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怕是会救驾来迟。”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硬,姜澜知道他这是在怪她刻意灌醉他偷偷溜出去。
  她又何尝不知道谢从幽想要走稳的心思。
  可是一个合格的姜国储君不能没有独自狩猎猛兽的能力,更不能有半点畏缩退却的行为。
  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和谢从幽不同,她想赌一赌。
  姜澜低低叹了口气,态度很好地向他认错,“是本宫急于求成,太过大意了。”
  她想起姜徵生那厮当时在暗中激她。
  “……”
  谢从幽没应声,姜澜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那人胸口依旧不稳的跳动。
  姜澜想起刚刚他一脸平静,居然也会慌乱成这样。他伪装的很好,差点儿连她也被骗过了。
  也是,如果她这个主子真出点什么事了,于他而言是极为不利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低头默默盘算着,前几日梧州太守为报答知遇之恩,特意为她寻来了一副上好的梧州玉池砚台,现下还在库房里搁着。不如把这砚台赏赐给谢从幽。
  毕竟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寻来的先生,万万不可与人生了罅隙。
  关键时刻,她不想前功尽弃。
  这么想着,她也就顺便说了出来。
  可是半晌也没等来男人的反应,姜澜这才意识到御风已经停了下来,并且变得格外躁动不安,似乎还在隐隐颤抖。
  熟悉的感觉。
  姜澜知道又是遇上什么东西了。来不及嗷嚎,她听见谢从幽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
  “是大虫。”
  林子很密,姜澜一时半会儿虽然看不见老虎,但也知道它就潜伏在林间,正死死盯着他们。
  姜澜的心凉了大半截,她没动,压低了声音问,“怎么跑?”
  男人顿了顿说:“前面有个悬崖,我们跳下去。”这里离营地太远,他们跑不过老虎;悬崖下面有一块儿凸起的台地,他们可以在那儿暂时躲避。
  “好……”
  “坐稳了。”
  话音刚落,男人拉紧手中缰绳,狠狠一甩马鞭,御风长啸一声奔腾起来。
  耳边的风以极快的速度经过,姜澜很清晰地听见了一声虎啸。她的心尖儿忍不住发颤,手脚都发麻变软。
  越来越近了。
  身后的大虫越来越近,前面的悬崖也越来越近了……
  “跳!”
  男人蓦然出声提醒,有力的长臂稳稳地圈住姜澜的腰身,两个人双双从崖顶坠落——
  山风呼啸。
  姜澜狠狠地摔在了那块儿平台上,她疼得缩紧了身子,但还是强忍着去看身下的谢从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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