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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姜南月还没看清人,就见院子里的仆人战战兢兢跪倒一大片:“参见皇上!”
  她也立刻顺势低头,仗着自己在人后面,借着裙子和披风的遮掩,跪了下来。
  膝盖却始终没有落在地上。
  裴景策眼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她,一眼就发现这姜南月压根就没有跪。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思,天下人畏他惧他如虎豹豺狼,这小姑娘胆子倒是大的很,连做个跪的样子都不肯。
  自幼在山里修行……
  【不愧是裴景策,这么有排面,他眼睛到底长什么样啊?鸳鸯猫眼吗?】
  跪着打抖的姜瑶瑶看到一抹玄色衣角停在自己面前。
  下一秒,那道令她恐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
  姜瑶瑶浑身打着哆嗦,话都有点说不清楚:“回皇上,臣女,臣女姜瑶瑶。”
  【皇上这声音还怪好听的。】
  “你就是尚书嫡女?”
  “臣,臣女是……是庶女。”姜瑶瑶咬牙说出来她最不肯承认的事实。
  “庶女,穿着打扮这么华丽,朕看这尚书府,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姜岸冷汗直冒,他赔着笑:“承蒙陛下恩典,尚书府还算殷实。”
  “那怎么有个这么破败的小院?”
  “这是,这是许久未修的院子,陛下还请移步,免得脏污冲撞了您。”姜岸心里打鼓,天知道这皇帝陛下怎么会突然到他府上,还说要去后宅看看。
  雪茶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低着头嘟囔:“什么许久未修,这明明是大小姐的院子!嫡出大小姐!”
  声音不大,但因为场面极其安静,所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场面静得落针可闻。
  “呵。”裴景策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声音又轻又危险:“姜岸,你敢欺君?”
  他话语tຊ刚落,立马有暗卫旋身而出,迅速出手将姜岸按住,姜岸措不及防被擒住,下意识想挣扎,眸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暗卫领口的金纹。
  金丝线绣三羽……姜岸瞳孔骤然紧缩。
  领口绣金羽纹路的金羽卫,直接隶属于当朝天子,个顶个都是天赋绝佳,以一挡百的好手,能人异士甚多,甚至享有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而他们最出名的是刑罚。
  能叫人生不如死的刑罚。
  金羽卫的刑罚室里,没有吐不出打秘密,而历来能出动金羽卫捉拿的人,无不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之人,最轻的是满门抄斩!
  眼前这位可是什么都不放眼里的暴君!姜岸毫不怀疑,他要是惹对方不高兴,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就地斩了。
  他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老臣冤枉!臣万万不敢欺君罔上!”
  【?什么情况,怎么欺君了?虽然我很爱看他们被收拾,但是他多少是我便宜爹啊,可别把人砍了!】
  裴景策眼睛眯了眯。
  “你说这是年久失修的破败院子,但实际是大小姐的院子。”
  “陛下,老臣冤枉!大小姐刚回来,给她的院子没修好,这只是暂住,是暂住的!”
  姜岸急得要命,只想为自己开脱,裴景策却没搭理他,他好像是在兀自想着些什么。
  【什么暂住,这分明就是让我自生自灭嘛,欺君按律是满门抄斩,卧槽,我就是那个满门?】
  陛下没说话,金羽卫也依旧按着姜岸,明明是冬天,姜岸却被逼得冷汗直冒。
  过了许久,姜岸心理防线先崩溃了,他低声道:“陛下……”
  裴景策才记起来有姜岸这个人似的看向他。
  他漫不经心一抬手,金羽卫就把姜岸放开了。
  裴景策口气轻松,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样子虚扶了姜岸一下:“朕就说,姜大人素来公正,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尊礼法的事情呢?”
  姜岸劫后余生,他好像摸到了些什么:“是,是,我会让下人们加快修缮速度,让南月早日搬去新院子的。”
  裴景策又笑了:“家有家法,国有国法,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必姜大人比朕更清楚。”
  这是在说他若治不好家,那国也别治了的意思了。
  姜岸连连说陛下教训得是。
  他刚庆幸自己留住官职和一条命,裴景策低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是家里都长幼无序,嫡庶不分,那于国之上,是不是有朝一日,朕的皇位,你也想坐坐?”
  【?这裴景策是真能说啊,谋逆按律诛九族……我又是那个九族?!】
  姜岸被吓得又扑通一声跪下去,裴景策张口就给他安了个谋逆的罪名!
  他怎么担得起这个!
  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他吓得涕泪横流:“陛下,陛下老臣万万不敢啊!”
  看戏的姜南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低着头:“陛下,小女姜南月,是姜家长女。”
  “嗯?”
  “大小姐”裴景颇觉新奇的咬着这三个字:“你有何高见?”
  姜南月被大小姐这三个字挠得耳根都发痒,别人平日里喊她大小姐她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这裴景策喊出来这么怪异?
  她忍住揉耳朵的冲动:“家父呕心沥血,为国尽忠,再无精力理后宅之事,小女自幼在山中,习惯了清静,又回来得仓促,新院子尚未修缮好,小女便自己选了这处安静的地方。”
  “姜岸没精力管理后宅之事,那是谁在管你的事情呢?”他的语气几乎诱哄。
  姜南月毫不犹豫告状:“小女也不太知晓,但听闻是三姨娘。”
  家里的事告状告去皇帝面前的,她怕是头一个了。
  裴景策嗓音带了点笑:“那我帮你把她皮剥了?制成人皮鼓给你玩,可好?”
  姜南月:“?”
  【你小子玩得是真变态啊,但是可别,我嫌晦气】
  姜南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姜瑶瑶就害怕得尖叫了出来:“不!不要,皇上求您开恩!!!”
  那是她的母亲!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够裴景策的鞋面:“皇上,您开恩!皇上!”
  裴景策后退一步避开她,俯身看着姜瑶瑶:“你抬头。”
  姜瑶瑶哆嗦的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好不狼狈,她直直的和裴景策那双异色的眼瞳对上。
  她像是被刺到眼睛似的,赶忙低下了头:“皇上开恩。”
  没姜南月好看,裴景策百无聊赖的想。
  “母女情深,不如你替她?”裴景策嗓音淡淡。
  姜瑶瑶听闻后瞬间瘫坐在地上,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虽然姜瑶瑶讨厌我,但到目前为止没做过什么很恶毒的事。君子论迹不论心。若她真有朝一日加害于我,再弄死也不迟。】
  【而且她还得留着推剧情】
  “我知皇上是替我着想,但三姨娘罪不至此,小女以为,略施小惩即可。”
  “若朕只是想杀人呢?”
  【?你小子还怪真诚】
  姜南月沉默了一下:“大晟有很多死囚。”
  “天子御令,不可反悔。”
  【哥你狂得谁都不放眼里了,居然还在乎这个?】
  “皇上并没有下令啊?你体恤臣女,刚刚不是问了可好吗?”
  裴景策哼笑一声:“大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姜岸见他没有在追究下去的意思,赶忙讨好的说:“皇上,我们再去别处看看罢。”
  【对对对,没事就快走啊,好累的。】
  裴景策噙着笑,故意慢悠悠的绕院子走了一圈,时不时点评一下花草石头,姜岸战战兢兢的陪着他。
  姜南月已经在心里开始破口大骂。
  【裴景策你小子干什么呢?没见过石头是不是?有没有点眼力见啊?】
  【好累,可恶不能跪,膝下是姐的骄傲!姐的尊严!】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狗比你怎么还瞎逛!】
  【快滚蛋!】
  裴景策眼神才不紧不慢的扫过她。
  腿没抖,身体也没抖。
  下盘这么稳?
  姜家大小姐这功力,怕是少有人及。
  姜南月,果然浑身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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