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他们的是一个电话。
“叮铃~”,响起的是宋雨墨的手机。
“等一下等一下,接个电话。”
郑平安和宋雨墨认识的更久,显然知道些什么,表情带上点调侃,“哎呦,又来电话了,赶紧去吧,用不用我们给你腾地方啊。”
宋雨墨瞪了他一眼,跑到门外接电话去了。
赵敏敏显然好奇得很,“谁呀谁呀?”
郑平安笑道:“还能是谁啊,男朋友呗。”
赵敏敏瞪大了眼睛,“雨墨有男朋友啊,哇,就我一个单身狗。”
郑平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激动,我也是。”
话音落,他转头看向董嘉禾,“禾姐该不是也单身吧。”
董嘉禾愣了一下,刚要回答,赵敏敏却先她一步,“我们禾姐当然不单身了,禾姐的未婚夫可是个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
郑平安似乎有些惊讶,“啊,这年头还订婚啊,怪我,土狗一只,我还觉得那个谦和的杨总和禾姐是一对儿呢。”
赵敏敏脸上向来藏不住事儿,闻言立马瞥向董嘉禾,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也许是某个不经意停留的眼神,也许是某个早就习惯的接触动作,有些痕迹总不是那么容易被抹除的,就像当树叶开始沙沙作响,水面泛起波澜,没人看见风,但人人都知道风起。
董嘉禾淡淡回道:“没有,我和杨总只是合作关系,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赵敏敏极力补救,“你什么眼神儿,这都能看错。”
“害,这不就一种感觉嘛,按照现在的网络流行说法,你俩怪有cp感。”
董嘉禾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聊了起来。
赵敏敏问,“平安哥,你咋知道雨墨的男朋友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他俩每天晚上都打电话,我想不知道都难。她男朋友还加了我微信呢,时不时地还托我多照顾雨墨,逢年过节的还给我发红包。”
“哇,不错诶。”
郑平安转头看向董嘉禾,“诶,禾姐这么晚被我们拉着打麻将,未婚夫知道不,用不用报备一下。”
董嘉禾摇摇头,她和江缜言可不是什么都要报备的关系,“不用。”
赵敏敏极力找补,“人家大总裁,忙着呢,哪有时间天天打电话。”
郑平安努努嘴,“谈恋爱嘛,想抽时间总能抽出来,雨墨她男朋友在部队上,每天训练完了,不管多晚都得聊两句。”,他抖一抖手上的牌,“哎,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轮到我?”
赵敏敏心大,两个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工作上头,同为打工人,心酸苦楚都是同病相怜。
董嘉禾对于这个话题就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低下头“砸吧砸吧”炫小零食。
几个人的谈话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宋雨墨回来,几个人又开始在牌桌上奋战。
这一打,就打到了半夜两点。
几个人打累了,纷纷瘫在椅子上,郑平安将自己商店里拿的啤酒递到大家手上,“来来,喝一杯,自此朋友一生一起走,大家都是好兄弟。”
“no,好姐妹。”
“好姐妹!干杯。”
一圈牌打下来,几个人根本不困,半点儿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反正对他们来说,熬夜那都是家常便饭。
几口酒灌下去,几个人话闸子打开,泄洪似的一股脑儿全蹦了出来。
宋雨墨拉着赵敏敏讲她和部队男朋友三年恋爱史,郑平安没女朋友,听得津津有味,只能拉前女友出来凑数。
“哎,我那前女友什么都好,可惜家里条件太好,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又没,呃钱,她父母也看不上我,一毕业就分手了,那可是我初恋,呜呜呜。”
宋雨墨也跟着唉声叹气,“谁不是呢,我爸妈一开始也不同意我来这边上班,非要我回去考教师资格证,当老师。当现在了,一打电话就要劝我,劝我回老家当老师,我才不回去呢。”
赵敏敏也跟着叹气,“我妈也是,天天劝我回家去考公务员,那公务员哪那么好考。还有就是天天催我找对象,哎找对象哪那么容易,怎么什么都这么难啊!”
董嘉禾酒品显然好得多,坐在旁边又是递纸巾,又是递酒。
宋雨墨继续道:“还有我男朋友,他在那戈壁大漠里头,调不回来,家里想让他找个部队上的,这样可以随调,但他不愿意,一直和家里僵持着,也不知道我们这恋爱能谈到哪一天。”
夜晚和酒精是情绪最好的催化剂。
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各有各的烦恼。
唯有董嘉禾默不作声,她的烦恼和他们不同,她的选择所要承担的后果,也不同。
她天平上的筹码,孰轻孰重,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可她已经做了选择了,早在五年前。
赵敏敏没谈过恋爱,这会儿也有些好奇,问宋雨墨,“那如果注定要分手,你们还在一起干嘛,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宋雨墨摇摇头,“不是浪费时间,如果现在和他在一起,以后可能会后悔,但如果现在不在一起,那我会从分开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这样算下来的话,坚持在一起,或许后悔的时候就少一些,赚了。”
赵敏敏眼神有些迷茫,“不懂,理解不了谈恋爱的人。”
宋雨墨揉乱她的头发,“等你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会懂了。”
赵敏敏大言不惭,“姐不谈恋爱,这辈子都不吃爱情的苦,我要自由自在。”
宋雨墨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好,这个理想好,我支持。”
郑平安也学着宋雨墨的样子,大声道:“我也支持!”
董嘉禾无奈,人有时候为了合群,确实要幼稚一点,她也伸出拇指,“那我也支持!”
赵敏敏摆出一股武侠小说里的大侠模样,挥挥手,“感谢诸位支持,尤其是老板,我能不能自由全在你一念之间呐。”
她的样子成功把董嘉禾逗笑,几个人硬生生熬到了四五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各回各家了。
麻将作为“国粹”,其魅力所在已经经过了代代中国人的逐一验证,董嘉禾自学成那天起,在桃墟村的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就多了一项搓麻将。
在那之后不久,又增加了打乒乓。
刘长铭就是乒乓桌上的王者,其实力比不比得上专业运动员不知道,但将四个年轻人打得落花流水那是没一点儿tຊ问题。
村委会的活动室,自此成了他们的快乐天堂,赵敏敏的小电驴后座,也成了董嘉禾的专属座位。
后来不知道是郑平安还是宋雨墨,在某次活动时邀请了杨鸣谦,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四人小分队变成五人,偏偏杨鸣谦不管是打麻将还是打乒乓,都实力超群,叫人不敢小觑。 不过他只是偶尔参与,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缠身。大家都可以理解,毕竟,创业艰辛嘛,不是谁都命那么好,可以直接继承。
日子像流水一样,缓缓地向前。
桃墟村的冬天很漫长,今年尤其冷,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连冯老太都感叹,她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连绵不停的,下不完的雪。
只是雪下得再大,日子也要照常过。
今天是郑平安爷爷的八十整寿,郑伟夫妻俩请了五六桌客去家里宴饮,他们四个年轻人这段时间和郑平安走得近,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厨子王进宽前几日就开始备菜,如今村子里路封了,都是自己种的时令菜,董嘉禾还特意和刘长铭换了五百块的现钱做礼金。
赵敏敏不好越过老板,只包了三百块。
乡村宴席开席早,下午两三点就要吃饭,他们几个连午饭都没吃,就坐上柳叔的电动三轮往郑平安家去了。
郑家的院子比张秀兰家大一圈,毕竟刘金梅开着大队上唯一的小卖部,又有郑平安这么个在村委会干事的出息儿子,他们在桃墟村也算是殷实的人家。
几张大圆桌被摆在空阔的院子里,郑伟夫妻忙着招呼往来的客人,村主任刘长铭自然是坐主位,村委的几个年轻人都在主桌上,董嘉禾和杨鸣谦也在,他们分坐在刘长铭两侧。
桌上还有郑平安一家,正好九个人。
动工仪式那天,董嘉禾已经熟悉了乡村宴席的流程,今天明显得心应手多了,在门口包了礼钱,按次序入座。
桌上的酒是从小卖部里拿的白酒,看不出牌子来。
郑伟端着杯子敬酒,董嘉禾喝不惯白的,委婉推拒了,“郑叔,我和敏敏就不喝了,晚上还要工作。”
郑伟却有些不高兴,北方人的桌子上,不论男女都是要喝的,谁不喝,那就是不给面子。他大剌剌地说:“今天老爷子过寿,刘主任都喝了,你们不喝,不给面子啊,进了我家的大门,必须吃好!喝好!”
郑平安伸手拦了一下,“爸,小董总和敏敏是女孩子,就不喝了,我等会儿陪你喝。”
郑伟还是不满意,拉着郑平安的手,“我们平安,自小就聪明,学习又好,哪怕到了镇子上的学校,那成绩也是拔尖儿的。你别看他现在在咱们村委,以前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在大城市里待过的,见过世面。”
郑平安有点不好意思,他爸喝点酒总是这样,他拽着郑伟的袖子,“爸,别说了,吃菜吧,吃菜。”
郑伟把手抽出来,“你别拉我,今天我高兴。我们郑家出了你这么个当官的,我打心眼里高兴,这村子里大家都给我个面子,也是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来参加你爷爷的寿宴。小董总,我知道你们城里瞧不起我们农村的,嫌我们没文化,但今天你就算不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你也不能轻看了我们平安......”
郑平安有些尴尬,向董嘉禾投去抱歉的目光。
董嘉禾没见过这场面,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从前酒局她没少去,她若不想喝,满桌子没人敢逼着她喝酒,今天倒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