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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她大学时打过工的咖啡店,半死不活地开到如今居然还在,陈斐很为之震撼,走进去看了一眼:店还是那个店,老板却已经转手好几次了,如今的经营模式是一楼挂门牌、经营咖啡厅,二楼开网吧,以网吧养咖啡厅,勉强能盈利。
  老板靠在吧台边和她八卦:“大学生没有消费能力,点一杯饮料坐一下午,怎么挣钱嘛?我准备明年把一楼盘出去,不做了。”
  沙发上正坐着一对大学生情侣,杯子里的咖啡早就见底了,两个人还挨在一块儿看综艺,对身后店主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陈斐快速喝掉杯里的茶水,想起盛嘉实曾在这儿充值的五百块会员卡。大概那才是唯一行得通的经营模式,但偏偏碰到一毛不拔的陈斐,本人一毛不拔,也不许朋友被拔。
  “你说对吧?”店主朝她挤眉弄眼,“要不要再点一杯?蛋糕呢,蛋糕要伐?”
  这家店挺邪门,历任店主不但继承了生意,连供应链都一并继承下来,冰柜里放的黑森林蛋糕还是她大学时代打工时进的那款,她甚至知道供应商的电话号码。上面的樱桃裹满人造香精,外表诱人,实则味道很恶心。
  陈斐装腔作势地跟着笑,硬不接茬:“对啊,别开了。”
  时间还早,她在大学里晃悠了一个下午,最后实在无处可去,找了个自习室趴着睡了会儿。有学弟学妹们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当背景音,这一觉睡得比躺在酒店里舒服,陈斐在昏昏沉沉间听见人说:“下雪了。”
  她眯着眼睛抬起头。原来是个机灵的比喻句,柳絮飘飘洒洒地浮动在信川城春日的空气里。
  “噗噗容易过敏,最近我们都不敢带她出门。”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泡沫垫,婴儿四肢着地爬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叫。叶晓宁一边说话,一边留心不让女儿撞到家具的四角。常远端着排骨汤从厨房出来,晚餐还差一道菜。他们的家就在信大边上,八十平的两室一厅装修成日式原木风,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把整个客厅都照得亮堂堂的。
  "你打算留在上海吗?”
  “没有想好。”这是实话。成年以后的人生漂泊不定,哪里都可以,因此哪里都不像是终点。
  “真羡慕你,天南海北,到处都能去。”叶晓宁摊开手掌,“我和常远现在连双休日短途旅行都不行,小孩子时刻都需要父母照看,实在心烦。”
  “我想,做父母应该也有成就感?”
  叶晓宁笑起来,突然压低声音,隐秘地倾诉:“对于结婚这件事,我确实后悔过。但生养噗噗,我从来不后悔。我的女儿是全天下唯一真心实意、无条件爱我的人。”
  多年不见,讲话难免生疏客套,叶晓宁这话等于突然加速,一头撞过安全界线,撞在陈斐胸口。她倒像少女时代宿舍夜谈一样自然:“其实很正常。任何关系都会有节点,过去了就过去了,过不去嘛,就像你和盛嘉实。”
  这个人名一说出口,对话的节奏就顿了半拍。他们夫妻和盛嘉实本就是多年同学,难免顺口提起。陈斐假装没听见,转而去看他们放在电视机柜上的相片。
  两人的大学毕业照、结婚照、孩子满月照、全家福、和朋友们的合照……又是盛嘉实,又是海边。叶晓宁和常远并肩搂在一起,身边站着盛嘉实和另一个女孩。从他的眼镜款式上判断,应该是毕业后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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