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尖伸过来，轻轻托住她的掌心。
　　谢蕴宁心头紧张，本能地想要将手掌抽回来。
　　沈暮止合指，握住她的掌心。
　　“想让我饶你，那就乖乖别动。”
　　“司主此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
　　从盒中取出一只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沈暮止缓缓将针凑近她的手掌。
　　不就是扎手吗？
　　前世被宫里的嬷嬷打到手心皮开肉绽的罪，她也不是没受过。
　　只要他能消气，只要他能不因此针对谢家……
　　就算他扎烂她的手，她也认了。
　　谢蕴宁不敢多看，转脸看向一边，咬住牙关。
　　男人的手指，缓缓抚过掌心。
　　眼睛看不见，她的皮肤却格外敏感，手臂上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狗男人，要扎就扎，摸什么摸？！
　　指上一疼，和她想象中的痛彻心扉不同，只是可以忽略的微微刺痛。
　　綉衣司的酷刑就这样？
　　谢蕴宁疑惑地转过脸，小心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
　　看到眼前的情景，她错愕地怔住。
　　那位能止婴儿夜啼的绣衣司司主大人沈暮止，弯着身站在她面前。
　　一手捧着她的手掌，一只手用针轻轻刺破她手上的水泡，挤出水泡里的脓水。
　　随后，他小心地取过盒子下层的棉花，帮她把脓水擦拭干净，又捏过盒子里的一只小金勺，小心地将药粉敷在她的伤口。
　　随后，他又取过棉纱，仔细帮她把手指包扎好。
　　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抬头。
　　长睫微垂，脸凑在她的手很近的地方。
　　似乎是生怕看不清，他还停下动作，将桌上的烛台向桌边挪了挪。
　　谢蕴宁：……
　　狗男人有病吧？
　　她努力讨好，他冷言冷语。
　　她翻脸骂他，他却主动帮她治伤包扎。
　　别人都是吹软不吃硬，这位难道是吃硬不吃软？
　　将绵纱打结，沈暮止松开她手掌。
　　“右手。”
　　谢蕴宁没反应过来，愣着没动。
　　沈暮止伸过手掌，捧起她的右臂，轻轻推开她遮住手掌的衣袖，捧住她的右手。
　　右手上没有水泡，只有擦伤的红。
　　他放下针，用手指沾上药膏，轻轻涂上她的皮肤。
　　药膏清凉，男人的指尖却是温热的，掠过皮肤……
　　谢蕴宁莫名地想起前世，叶景明到教坊司找她麻烦，她气恼地用热茶泼他，被烫伤手背。
　　那晚恩主来看她的时候，也曾这样帮她涂过药。
　　怕她洗澡时手沾到热水会疼，他还亲自帮她洗澡。
　　洗到一半，却忍不住要她。
　　那一晚，她的床榻都被二人滚湿。
　　两人最后只能在床侧的毯子上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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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些，谢蕴宁只觉得喉咙里发干，下意识地抿抿唇。
　　“好了。”
　　听到沈暮止的声音，谢蕴宁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多谢司主帮臣女疗伤。”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涩，原本清亮如风铃的声音，染上几分撩人的春色。
　　沈暮止抬眸，看她一眼。
　　灯光下，女孩子的颊上，染着些异样的红。
　　一对眼睛水光盈盈，如一眼深潭，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沈暮止垂眸，收拾起桌上的工具和纱布，起身将盒子放回书架。
　　“你可以走了。”
　　这种时候，谢蕴宁怎么可能走？
　　男人明显已经对她有点关心，她当然要乘胜追击。
　　迈步走过来，谢蕴宁伸过两臂从身后抱住男人的腰。
　　“臣女不走，臣女要留下来……陪司主！”
　　女孩子的手臂抱在腰上，软软的胸口就挤在他的背。
　　沈暮止呼吸收紧，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两次。
　　“放手！”
　　“就不！”
　　沈暮止抬手，拉住她手臂。
　　“再不放手，小心我砍了你的手臂。”
　　谢蕴宁弯唇。
　　他是谁？
　　九千岁沈暮止。
　　前一瞬还在喝茶，下一瞬就能用剑砍下他人首级的绣衣司司主，真想动手还会提前告知，明显是虚张声势。
　　若他真舍得砍她的手，刚刚还会帮她包扎涂药？
　　谢蕴宁不但没松手，反而将手臂收紧几分。
　　“千岁随便，要么您就把臣女的手砍了，要么……就乖乖让臣女抱着！”
　　垂眸，目光落在女孩子手上的纱布，沈暮止闭了闭眼睛，抓住她手腕的手掌，缓缓放松。
　　感觉到他的动作，谢蕴宁心中暗笑。
　　狗男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真的是吃硬不吃软。
　　歪头，将脸贴上男人的脊背，轻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雪中春信的香气，谢蕴宁放软声音。
　　“臣女知道，司主心里是有臣女的，只是不愿意承认，不过没关系，反正……臣女此生都赖定司主了！”
　　男人的背，微微一僵。
　　谢蕴宁分明听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被她说中了？！
　　绣衣司司主又如何，还不是过不了她的美人关。
　　抬起左手，谢蕴宁的指尖，缓缓顺着沈暮止衣襟滑上去，捏住他肋侧的衣带。
　　“今晚，蕴宁留下陪司主好不……”
　　不等她说出后面的“好”字，沈暮止一把拉住她手腕，转身将她甩开。
　　“出去！”
　　男人站在书架前，胸口起伏tຊ，墨眸里目光深沉。
　　果然是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谢蕴宁没敢再撩，“那……臣女先告退。”
　　嘴里说着，她却没有立刻离开。
　　看一眼左右，注意到沈暮止身后的书架，谢蕴宁眼中一亮。
　　有了！
　　上前一步，她随手从书架上扯下一本书。
　　“这本书臣女很喜欢，司主能否借臣女一观？”
　　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借。
　　有借就有还，下次她好有机会再来不是。
　　沈暮止扫一眼她手中的书，冷哼，“谢姑娘还真是会扯谎。”
　　“谁说臣女说谎的，臣女最近就是在研究此类经典……”
　　谢蕴宁垂眸，看向手中的书，准备借题发挥胡扯几句。
　　烛光下，手中的书封面上，六个大字——《马匹育种大观》。
　　书名一侧，一匹马前蹄抬起，搭在另一匹马身上，明显是在造小马宝宝。
　　谢蕴宁：……
　　“臣女告辞！”
　　抓着书，她红着小脸，逃也似地奔出沈暮止的书房。
　　一路跑出沈暮止的院子，谢蕴宁还在气恼。
　　狗男人一不养马，二不放牧，竟然喜欢看马匹育种的书？
　　果然……
　　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