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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景白在房间里故意多待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来请了两次吃饭才下楼,到了楼梯口,他又停下深呼吸了几口气,来缓解内心那点反感和焦虑。
  贺安坐在主位上,梁文云坐在他旁边,明明穿着样貌都尽显华贵,一举一动却都是一副讨好顺从的姿态,像是一个附属品。
  对着一个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人伏低做小十余年,哪怕知道对方再也不会回心转意,贺景白最不喜欢看到她这样,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景白,来,坐你爸爸旁边。”梁文云做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笑着招呼他:“你们父子俩得有大半年没见了吧,这次在家就多待几天吧?”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贺安,语气卑微,但对方却并不领情,直截了当地拒绝:“不了,申城的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你也知道,爸很看重那边,别让我为难。”
  听到这话,贺景白蜷缩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握成拳,最后还是被拽着坐在了贺安旁边。
  面对梁文云的滔滔不绝,贺安起初还会附和几句,后来就明显有点不耐烦了,在她说完话之后有意无意地忽视。
  “这些话都没什么好说的。好了,我还有事要去趟爸那里,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这就走了?晚上还回不回了?”
  “不回了。”
  梁文云随着他站起身,跟着他到门口,帮他整理起西装和领带。
  “我自己来就好,你继续吃饭吧。”贺安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漠,没多用力微微推开了她。
  她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重新坐回饭桌上,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维持的优雅姿态瞬间倾颓,特别是当看到贺景白准备上楼的动作后,从丈夫那得来的失落更是全部转变成了对儿子的愤怒。
  “你给我站着,刚刚为什么不多和你爸爸多聊会儿?”梁文云质问道,扶额一副头痛的样子。
  贺景白定住脚步,垂下头,没有看她,“不知道说什么。”
  这让梁文云更愤怒了,有点近乎歇斯底里:“你爸爸养在外面的私生子都要上初中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不是我儿子,给我滚。”
  “对不起。”
  梁文云听到他的道歉,更是气得开始发抖,从桌上拿起一个空碗,没多做思考就砸了过去。
  贺景白偏头躲开了,随后是瓷器在面前落下破碎的清脆声音,逼得人直皱眉,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捡,被佣人拦下。
  他很想说,tຊ他们两个谁都没错,错的是贺安,但他早就知道梁文云不愿意听到这种话,也听不进去这种话。
  他从前在她面前说过无数遍,没有一次换来的不是她的盛怒。
  从小到大,他习惯看着母亲在贺安身后固执地追逐讨好,甚至到了对自己也能不管不顾的程度。
  贺景白至今仍记得小时候有次生病发烧了,一直喊难受,但她却勒令所有人不许带他去医院,必须要等到贺安回来,为的只是能多见他一面。
  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了,偷偷带他去的医院,但回来就因为自作主张被她开除了。
  她的脾气在发现丈夫不忠后就开始变得暴怒无常,这栋房子里的佣人也总是被无端迁怒,一年要换上好几批,每次回来都有新面孔。
  母亲变成了一个美丽却残忍的人,贺景白却不能像那些佣人一样一走了之,只能被动地承受她的怒意。
  尽管这几年梁文云的脾气稍微好了一点,他还是很逃避回这个家。
  徐令楚晚饭随便应付了下,给所有电子产品都开了个专注模式开始写论文。
  除了中途跟徐君打过一次电话,其他任何人都没搭理,也直到凌晨入睡前,她才迟钝地意识到今天贺景白没有来。
  实际上贺景白在她楼下站了很久,等看到她房间那盏灯灭了很久后才走,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不适宜见到她。
  尽管她可能并不会多探究,但贺景白还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糟糕而不为人知的一面。
  面对原生家庭造成的伤害,他不需要徐令楚来拯救他,这种责任对她来讲也会是一种痛苦。
  他早已自洽,只想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示给她,只要能够让她毫无负担地接受自己,哪怕让他掩饰一辈子也愿意。
  “起床了没?我搬家了,中午过来一起吃饭啊。”
  徐令楚在睡梦中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醒:“起了,什么时候,哪里?”
  徐令川给她报了个地址和时间,但她睡意朦胧,每个字听上去都像是加密语言,过了一会他又像是料到了一般给她发了段文字信息。
  起床后,徐令楚打车去了他家,路上顺带买了些水果,刚进门就愣住了,没想到徐君也在这里。
  徐君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昨天几点钟睡的?刚起不久吧。”
  徐令楚很害怕她这个样子,瞬间就心虚地低下了头,“没多晚睡,困了就睡了。”
  昨天她们刚在电话里起了一些争执,原因是导师想让她跟着学长学姐一起去做一个月社工研究,就在京郊,徐君却觉得她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她对徐令楚选的专业和认定的职业规划一向不太满意,大学这几年没少劝她换专业。其实也不是她的选择有多不好,徐君只是不想被她忤逆,想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听话。
  知道她一贯的作息,徐君又忍不住开始念叨起来:“平常不要晚睡,有什么事情就白天抓紧做完,老拖延到晚上最后一刻来做算什么,既对身体不好效率也不高,适得其反。”
  “真没晚睡,就是今天没定闹钟起晚了一点。”
  “哦,那最好。我就路过看一看,下午还有事情,你们俩吃吧。”
  徐令川正在厨房洗水果,听到她要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姑,这就走了?要去哪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张秘书还在楼下等,你们俩慢慢吃。”
  等关门声已经响完好一阵,徐令楚才泄愤似地踢了踢桌角。
  徐令川听到动静,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诶,你干嘛啊?这新家具。”
  “对不起。”徐令楚认错很快。
  “你和姑姑又吵架了啊?”
  “别提了。”
  徐令楚不太想谈论这件事,徐令川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不过姑姑和我爸简直了,真不愧是亲兄妹,脾气都一个样。行了,别想了,吃饭吧。”
  贺景白昨天在徐令楚家楼下待到天快亮了才回去,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头还是昏沉沉的。
  从窗外看出去,天空很阴沉,室内也没有开灯。
  他看了一下手机,有来自各种人的各种消息,就是没有他在意的那个人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拨打了她的电话,《致爱丽丝》响了很久,到最后耳边只剩下一串忙音,冰冷的机械女声就像是一场上世纪的噩梦。
  徐令楚又在徐令川家蹭了顿晚饭才走,到了自家楼下被吓一跳,贺景白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她。
  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徐令川的车已经开远了,才走过去,双手撑在腿上,俯身和他对视:“你怎么来了?”
  贺景白没有回答,只是问她:“我还能去你家吗?”
  她心说你都到我家楼下了,但是还是没说出口。
  “我说不能你就走吗?”
  听到这话,贺景白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维持不下去了,看上去有点受伤,他点点头:“当然,这是你家,你有这个权利。”
  徐令楚挑了下眉,站直了,“行了,一起上去吧。”
  她怀疑再逗下去他就真走了。
  进了门,贺景白就贴上来,从背后抱住她,哀怨又委屈:“下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很正常啊,我手机一向静音。”
  贺景白没表态,又在她颈侧蹭了蹭,他出门前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气息意外地让人安神。
  “对不起,我昨天没有来,以后答应你的事一定都会做到。”
  徐令楚刚想说她也没在意,看他这副样子又有点想逗他玩,她转过身,抬头戏谑地问:“那没做到怎么办?”
  “没做到就随便你处置。”他正色道。
  “好啊,我记着了。”
  她抬起手,捧着他的脸,感觉好像有些不易察觉的疲惫,眼下淡淡的乌青,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发现这人面无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很冷淡的人,看上去不太好亲近,但实际上是个黏人精。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她问。
  贺景白扯出一个笑容,没正面回应,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低下头吻她,“好想你。”
  徐令楚被他吻得无暇说话,只能用手抓紧他的上衣。
  过了一会,他突然托抱起徐令楚,让自己能够仰视着她,目光专注而真挚。
  这回换徐令楚低头吻他了,让他感觉自己得到了神像的恩赐,他庄重而珍视地对待自己如同神像般的恋人,只求换来她的垂怜。
  徐令楚被他抱进浴室,放在了洗手台上,而他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
  “昨天你也做错了,你认不认罚?”
  “认。”
  徐令楚脚踹在他胸口,说的话直白坦诚:“那罚你帮我洗澡。”
  贺景白愣了一下,略显意外地笑了,站起来亲她脸,“宝贝,你真可爱。”
  徐令楚不屑地“哼”了一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长条发带,甩在他脸上,颐指气使道:“先把眼睛蒙上。”
  贺景白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听话地从地上捡起那根发带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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