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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冷水中的萧景煦却没有动。
  那几个金甲兵,他曾见过,是皇帝的近身侍卫。
  足可以保证沐熙窈安全。
  沐熙窈如今病势凶险,有皇帝照拂,可以尽快好转,实在好过在此处煎熬。
  至于他……
  如今顶着生面赤膊上阵,贸然过去寻她,传出去对沐熙窈名声不好。
  刺骨极寒的河水裹着冰碴从皮肤上滑过,心都跟着打颤,萧景煦深深吸气,整个人浸入冰水之中。
  再次浮出水面时,路上的马车升腾起的烟尘还没有落尽。
  ……
  沐熙窈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睁开眼,便看见周寒珏一张冷脸。
  只看了一眼,沐熙窈便匆匆闭紧了眼睛。
  她得病成个什么鬼样子,才能让他入了梦中。
  定是姿势不对,重睡。
  周寒珏看见沐熙窈合上眼睛又翻了个身,轻声唤她:“熙窈,莫再睡了。”
  气得沐熙窈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梦怎么阴魂不散呢!
  沐熙窈皱眉,满心的厌烦,这个人,现在连她睡觉都碍他事儿了?
  等等……
  沐熙窈睁开眼,艰难地回过头,周寒珏仍然赫然就在她眼前。
  不是梦?
  她……这是在哪儿?
  环顾四周精致的摆件,象屿吗?
  “青……黛……”沐熙窈开口,嗓子嘶哑得厉害。
  “她熬药去了。”见沐熙窈醒过来,周寒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脸色更冷了三分。
  “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我跟大梁皇帝提起你来,你如今都凉透了!”周寒珏气的想骂人,她自己是个什么体质自己不知道吗,深冬腊月的闹什么回娘家,若不是田纪给他来了飞鸽传书,她还不得病死在半路上?
  再说,就她那个娘家,还有什么值得回的!
  沐熙窈不想理他,闭眼背过身去。
  疼。
  翻身都没有力气,轻轻一动,每一处骨头缝都疼。
  这状态,竟然跟那晚之后一模一样。
  当着前夫,回想当时的疯狂,沐熙窈觉得自己必轻佻太过,登时红了耳尖。
  周寒珏却只以为沐熙窈是在反思自己的冲动,心底还是软了下来:“这次可要正经长长记性,莫再胡闹了。”
  “你就留在象屿城好好养病,等大梁皇帝和岳丈大人回京,我带你一起回去。”周寒珏眉心紧皱,如今这大好时机,竟顾不得寻萧景煦了,但愿城中戒严,可以困住他几日吧。
  沐熙窈也不回头,只是操着嘶哑嗓音否决:“即已和离,绝不回头。我要……回上京。”
  “沐熙窈!”周寒珏实在没料到,他都给了沐熙窈这么大的台阶,她居然还不肯低头认错,气得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行,那你就回,你去告诉岳丈,就说你我已经和离,让他接着给你和大梁二皇子订婚吧!”
  周寒珏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沐熙窈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难怪他能这般有恃无恐,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啊……
  周寒珏没有说错,若是她父亲得知自己已经和离,很可能将自己嫁给二皇子。
  毕竟二皇子没有拒绝的资格,
  成为下堂妇的她,亦没有。
  她要想个办法,决不能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或许……太子可以救她?
  青黛端着药碗回来时,差一点就撞上戾气冲天的姑爷,姑爷在姑娘跟前守了一夜,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去,她以为……他们会和好的。
  不对,他们不会和好了,姑娘……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车夫!
  青黛跺脚,为自家小姐的眼盲心瞎而痛心疾首。
  一跺脚不要紧,却引来了姑爷的注意。
  周寒珏停下脚步,冷着脸质问道:“青黛,这几日你家姑娘是怎么过的?”
  怎么就把自己病成这样?
  青黛却仿佛一柄利剑搭在肩头,姑爷发现什么了?还是他们刚刚因为那个马夫吵起来了?
  为什么要问她呢?
  她只是个丫鬟呀。
  周寒珏的目光越来越冷,青黛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开口以后都没机会开口了,便低声道:“若是奴婢在身边时,姑娘都是好好的,只是每个晨昏,奴婢经过姑娘房间时,总能听见里面的啜泣。”
  那马夫,每个早晚把她锁在房门外,偷偷折腾小姐,日日都要折腾得她眼圈泛红。
  周寒珏神色稍缓,沐熙窈这个爱哭鬼,难怪给自己闹病了,竟是为了他们的事日日哭泣,到底只是嘴硬罢了,想回上京,怕也是思念姑母。
  想回,便回吧。
  他暗中派人盯着便是。
  “好生照顾你家姑娘。”周寒珏吩咐完,便匆匆走了。
  青黛低头,长长喘了一口气,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很有些回答主子的心得,她的回答……应该是过关了?
  姑爷……对姑娘似乎还有旧情?
  若她温言劝一劝,会不会姑娘就回心转意了?
  端着药碗好生进了屋,沐熙窈已经支撑着坐起了身,见她进来,便哑着嗓子急切问道:“青黛,车夫呢?”
  罢了,青黛肩膀颓然落下,没救了……
  ……
  喝过药又吃了些东西,沐熙窈的体力恢复了一些。
  既然是金甲卫将她带回行宫的,她理应去面圣谢恩的。
  青黛搀着沐熙窈,短短一炷香的路,沐熙窈用了两倍的时间才走到。
  成德帝与沐仁廉在院中赏月,一君一臣遥想当年,场面温馨和谐,丝毫看不出当年为了同一个女人撕破脸皮的模样。
  见沐熙窈施施然而来,成德帝笑得开怀:“这小丫头还跟婚前一样,凡是都紧着周寒珏那小子,他不过来象屿城公干几日,她竟巴巴得追来了,还真是痴情啊!”
  “我看是个傻的,”沐仁廉轻哼,“她这身子骨哪儿禁得起这般胡闹?若不是陛下心细如发,明日怕就要给她收尸去了。”
  “谢陛下救命之恩。”沐熙窈低头叩拜,眼中没什么波澜,轻声应着。
  成德帝心情显然不错,竟又自顾自地说着:“说来我们熙窈还真是个目光独具的,谁能想到,那周寒珏的生母竟然是周易楷的外室,流落在外多年也是受苦了。不过如今一见,也颇有些小世子的风范啦,迎来送往的都很有理数,比他们宫里如今那个名义上的世子强多了。估计再有三年,周易楷就能放权,我们熙窈,将来是要做南疆王后的人啦!”
  沐仁廉跟着轻声应和:“是啊,听说如今颇受器重,手上还握着三千骑兵呢。一年就能做到这样确实不容易,估计也是易兰长公主的意思。”
  周易楷,如今的南疆王。
  沐熙窈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周寒珏是南疆王的儿子?!
  每日住在那三间破瓦房里,身边除了个好吃懒做的奶妈子连个奴仆都没有的周寒珏,
  是南疆王颇为器重的儿子?!
  她这个每日睡着周寒珏枕边的人,却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的!
  这一瞬间,沐熙窈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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