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那是父兄荣宠,死的时候才知道,那不是荣宠,那是一把把将她推向地狱深渊的尖刀。
陆南淮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显然是已经忍到极限了。
他几乎咬碎了一口后槽牙,道:“长宁,我知道你嫉妒永安,但现在也不晚。”
“昨晚你也风光了,那矿令你总该交给永安吧?”
这话莫说是沈长宁了,就连东陵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矿令?”
哈!
她没听错吧,她的未婚夫,居然要让她把矿令给沈永安。
“凭什么?”
“长宁,她和你不一样,她是孤女,即便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可这盛京城的人,就没几个看得上她的,可她若有了这矿令,旁人就再也不敢瞧不起她了。”
原来是为了给沈永安铺路啊。
沈长宁险些笑出声来。
“她被人看不起,那是因为她粗鄙没有教养,见识浅薄且无甚礼教,在我这公主府数年之久,什么也没学会,莫说旁人瞧不起了,便是我这公主府里的狗,也瞧不起她。”
“你!”
陆南淮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一样,怒目圆睁,双眼发红,就差没冲上去和沈长宁拼命了。
“本公主凭本事得来的矿令,为何要给了一个贱婢?”
那贱婢二字,更是深深刺痛了陆南淮的心。
他越发觉得沈长宁恶毒狠辣,丝毫比不上沈永安的善良温柔,体贴大度。
这样的人,能让她当这么多年的公主,已属上tຊ天恩赐!
“那本就应该是她的东西,是你抢走了永安的风头,若非是你,那红岩矿就应该是她的!”
陆南淮还在为沈永安据理力争。
沈长宁瞧着,心想陆南淮到底是有多爱沈永安,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不对。
他应该是认为自己有多蠢,才敢这般放肆。
“看来,你还是没能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沈长宁一步步上前:“来人。”
霎时间,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都出来了。
平日里这公主府并不显山露水,可若出现了紧急情况,或得了沈长宁召唤,那些人就会立马出现。
而这些暗卫,是她师父所赠,目的便是用来护她周全的,并不隶属于皇室,也并不会听命于皇室。
只可惜,上一世死的时候,她还连累了自己的那些师父们,连同着那隐藏在府中的暗卫,也一个都没能逃得掉。
骑射剑术,琴技纳福,她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可便是这般,那一身本领到最后,都被沈永安偷窃了去,自己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是她的错。
是她愚不可及,是她害得身边人尽数惨死。
陆南淮看着忽然出现得暗卫,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他怎么就忘了,沈长宁的师父,乃天下第一剑圣,是仙人谷中那不出世的一代宗师,除了沈长宁,几乎无人知晓这府中还藏了仙人谷的人。
而仙人谷,从不归属任何人,只属于仙人谷。
便是他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从这些仙人谷的手里安然而退。
“长宁,你要做什么?”他明显有些慌了,但还是在企图唤醒沈长宁对他的爱意。
“你既不懂规矩,今日,本公主便好好教教你规矩。”
话音落下的一瞬,陆南淮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瞧他那张嘴,竟敢对本公主大呼小叫,阿衍,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可好?”
谢衍:“……”
“恶心。”
“你不喜欢啊。”沈长宁似有些苦恼。
“长宁,你不爱我了吗?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是因为那贱奴吗?”陆南淮彻底慌了。
沈长宁如今变得,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在没有摸清楚沈长宁的心思之前,陆南淮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日贸然闯入公主府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府里藏了人。
世人皆知,但凡是从仙人谷里出来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爱?”
沈长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在本公主面前谈爱,你也配?”
若是以前,她定会因为陆南淮这句话而颠倒痴狂,但如今早就不一样了。
“把他给本公主押着,方才,你是用哪只手碰的阿衍?”
在这些仙人谷的侍卫面前,陆南淮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的。
她走至陆南淮面前,瞧着他在自己面前跪着起不来的样子。
他咬着牙,颇有几分不服气。
眼睛瞪着沈长宁,似乎觉得她不会动自己,却忘了身上的一百鞭是如何来的。
“回公主,是右手。”
东陵可是看得清楚。
“右手啊。”
“那且废了他的右手吧。”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现,还未等陆南淮反应过来,手筋便已经被人挑断,鲜血蜿蜒流淌,融进了冰冷刺骨的雪里。
“啊——”
听听,这惨叫同上一世那些在公主府的人一样,凄惨,绝望,愤怒而悲伤。
陆南淮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止不住地惨叫着。
那声音凄厉,不过眨眼的功夫,陆南淮便面如金纸,可偏生他在出门前就已经服用了上好的疗伤圣药。
这会子是想晕都晕不过去了。
精美的绣花鞋踩在了他的手上,狠辣且用力地碾压着,便是连东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主如今,对陆小公爷当真是好狠的心。
可她以前向来是对陆小公爷言听计从的呀,她堂堂长公主,竟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卑躬屈膝,降低姿态。
这京中不少贵女们,不知道在背地里将沈长宁说成了何等不值钱的模样。
可偏生公主自己乐在其中,认为陆小公爷就是这全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被他迷得魂儿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这般,才叫陆南淮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甚至好几次都在公主府同沈永安行亲密之事,即便是被沈长宁撞见了,陆南淮随随便便三言两语也能将沈长宁打发了去。
因为她蠢,不论陆南淮说什么她都信,且从不怀疑。
但如今,公主不一样了,公主不再相信陆小公爷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冰冷的鞋底踩着他的手,一直没入了深雪之中,血色在不断地冒出又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