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了死者家属,解差们一个个割下死者的右耳装袋。
然而哭闹声喊冤声不见减弱,那些死了家人的流犯们仍旧不肯走。
“出发!”
杨德功抽出鞭子,毫不留情的驱赶着那些流犯,解差们纷纷效仿,有的人跟着走了,但也有人被丑得皮开肉绽,仍旧不愿意走。
“不走就跟他们一块留在这儿!”
这些解军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长刀一抽,寒光凛冽,吓得那些流犯的家人们拉着不肯走的人,总算丢下那些尸体,跟着一并上路了。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死,那些解差从头到尾没有察看过尸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出了这件事后,整个流犯队伍的规矩更严了。
毕竟解差们押解流犯,是有规定的,死一部分人无关紧要,但若是死的太多,他们也会遭受责罚。
而因为这件事,流放队伍的整个气氛低到了冰点,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死,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恐惧的氛围整个笼罩在流犯队伍的上空,谢姝也注意到了,宋珩的不对劲儿。
他从早上起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神总在那些满脸悲戚之色的死者家眷身上流连。
他在自责。
像在天牢时他觉得拖累了自己一般,他觉得那些人都是被他连累了的。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谢姝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毕竟按照正常的逻辑,她并不应该知道宋珩的真实身份。
大部队中午休息时,选在了小溪边。
“喝点水吧,你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路相互扶持下来,谢姝也习惯了关心宋珩。
然而宋珩却没接,只是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一般。
“宋珩,你……”
“啊!我要死了!哈哈哈哈!这水里有蛇!有怪物!我要死了哈哈哈哈……”突然一阵诡异的大笑从溪边传来。
宋珩一下子站起身,将谢姝护在了身后。
但声音是从溪边传来的,他们休息的地方还离着几丈远,谢姝绕过宋珩,就看到了溪水中癫狂大笑的妇人。
那人跟宋琳琅买过帐篷,谢姝记得她是前礼部尚书的正妻,周氏。
正休息的解差迅速围拢过去,可周氏却半点惧怕也无,像个孩子似的一边泼水一边大笑,但那笑也不似笑,更像是在哭。
“今早死掉的人中,应该有她的家人吧。”宋琳琅从溪边回来,丢下两条鱼。
腾起的水花扑了谢姝一身,侧脸躲过,却见宋珩竟大步流星朝溪水走了过去。
“宋珩!”
谢姝正想去追,宋琳琅却好奇的问她:“他这是要干嘛去?”
干嘛去?
救周氏啊。
可周氏跟他什么关系,那么多解差在那儿,该罚该救也是他们的事,宋珩要真出手去救,这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谢姝紧跑几步,拉住了宋珩,“你干什么去?差爷们已经去救她了,琳琅捉了鱼回来,还等着你去收拾烤鱼呢!”
宋珩一脸茫然的转过身,盯着谢姝,却又好像不是在看谢姝。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儿,几个解差已经将周氏从溪水中扛了上来,丢在水边的草地上,骂骂咧咧的抽出了鞭子,“妈的!不想活了是吧,爷爷成全你!”
扛周氏那解差愤怒的一鞭接一鞭子,抽得周氏连连惨叫,原本对解差不顾死者的行为心存怨怼的流犯们,看到这情形,心里的那点不甘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趁着宋珩走神的功夫,谢姝一把拽住他的手,正要往回走时,寿瑶突然双手抱臂,挡住了他们。
“宋公子,你怎么不去救周氏?要不是你,她的夫君和儿子也不会死啊。”
宋珩身子一紧,就要转身,得亏谢姝早有防备抓紧了他,恶狠狠得瞪住寿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解差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死的,你凭什么冤枉我夫君!”
“我有没有冤枉他,他比你清楚。”寿瑶施施然的撩着头发,仿佛看戏一般姿态恬淡。
谢tຊ姝愤懑之余,却也突然意识到,寿瑶她……可能不是胡说,她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意识到这点以后,谢姝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昨天是你在大家的饭食里,下了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为什么要下药?我又不是他这种扫把星,我干嘛要做那种事?”说完这话,刚好解差们从溪边回来,寿瑶巴巴的跑上前挎住杨德功的胳膊,跟着就去了解差休息的地方。
自打谢姝用牛车把寿瑶拉回来后,寿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没了先前的张牙舞爪,整个人优雅恬淡,游刃有余的活跃在那些个解差中间,仿佛一夜之间就拥有了撩拨男人的满级技能一般。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原著里的什么细节,寿瑶也不是原来的寿瑶了?
这想法让谢姝猛地一激灵,有些不敢相信。
“你知道昨晚,饭食里被下了药。”宋珩突然发问。
吓了谢姝一跳,“什、什么?”
“昨晚的饭食被下了药,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琳琅跟我说的,我们吃的少,但、但那种困劲儿明显不正常,所以我才怀疑是有人下了药。”
宋珩没有再问,而是环顾一圈,拉住谢姝往回走,“要小心,别有用心之人,肯定还在流犯队伍里。”
见他恢复警惕,不再因为那些枉死之人而自责,谢姝也跟着松了口气。
回到宋家人休息的地方,宋琳琅正在把鱼往木棍上穿。
谢姝赶紧接过来,用小刀刮掉鱼鳞,又清理了鱼内脏,这才架在火上烤起来,最近几次宋琳琅抓鱼抓野兔,都是谢姝负责收拾烤制,为了避免露馅,她现在很少用灵泉水,只不过从谢家拿的那些调料也都是上品,烤肉的时候加进去,自然也比解差们只用盐巴烤出来的要美味。
慢慢的,她跟宋琳琅也产生了默契,一个负责打猎一个负责烹饪,相处十分融洽。
“本来想多抓几条,这一闹,连水边也不让去了。”宋琳琅明显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