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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恭送响彻大殿,直到帝王怒火腾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大臣们才一个个起身。
谢洄年转身走出大殿,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温大人,请留步。”
谢洄年转头看去,见户部尚书纪大人匆匆追了出来,“首辅大人。”
谢洄年浅笑:“纪大人有事?”
“下官的儿子被长公主殿下带去为奴,下官这一宿两日是没睡好觉啊。”纪尚书愁容满面,“首辅觉得下官应该怎么办?还请大人给下官支个招。”
“本官这两天身体不适,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谢洄年不解地看着他,“长公主殿下为何要把纪大人的儿子带走?”
纪大人愁眉苦脸:“唉,此事说来也无奈,本官只是例行职责……”
“长话短说就好。”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然而刚走出大殿,就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温大人,皇上传您去御书房议事。”
谢洄年和纪尚书转头看去,魏长海手执佛尘,恭敬地看着谢洄年。
“今晚本官在府中静候纪大人。”谢洄年淡笑看向纪尚书,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别急,纪公子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纪大人点了点头:“那今晚下官就叨扰了。”
谢洄年嗯了一声,转身往御书房而去。
纪尚书望着谢洄年修长如玉的身姿,轻轻一叹,温大人真是个好人啊,从不吝于解决下属的难题,所以一直以来跟同僚的关系都很好。
朝堂上他一开口,其他人基本都不会跟他对着来,尤其新帝登基之后,曾经各派势力抗衡的情况也改善了不少。
如今朝堂上文臣几乎以温首辅马首是瞻,武将嘛,虽以萧家为首,可皇族还有一个不声不响却能震慑天下的摄政王呢。
进了御书房里,谢洄年中规中矩地朝君王行礼,姿态优雅,翩翩君子风度,让人如沐春风。
“温卿可是在怨朕?”晏宸看着眼前芝兰玉树一样的男子,目光微沉,“怨朕之前没听你的劝告?”
所以抱病三日,谁都不见?
谢洄年浅笑:“皇上言重了,臣不敢。”
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无懈可击的贵公子气度,根本不像执掌内阁大权的权臣,心计深沉隐藏得完美无瑕,不知不觉就能让人放下心防,认为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晏宸面色阴郁:“陆早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好像有些捉摸不透,想请温卿拿个主意。”
“关于长公主一事,皇上其实一开始就错了。”谢洄年语气淡淡。
“一开始就错了?”晏宸眯眼,“温卿直言无妨。”
“长公主被放逐在朱雀城十年之久,从八岁到十八岁,无人知道她在这十年里做了什么,背后是否有人护着,无人知道她是否受过什么委屈,遭遇什么劫难,以至于心性大变。”谢洄年语气平和,“先帝临终前既然给了她掌兵权的机会,其实未尝就没有用麒麟卫兵权来笼络她为皇上效力的意思,一点小恩小惠若能感动到她,皇上就等于掌握了一把刀在手,而且还是人人忌惮的一把刀。”
天煞孤星这四个字,对于很多人来说,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忌惮和畏惧。
愿意主动招惹陆早早的人,其实真不多。
晏宸沉默不语。
“之前臣就说过,萧公子在成亲前公然去青楼与人私会,本就是有错的一方,长公主去捉奸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不至于大动干戈惹怒于她。”
现在好了,谁后悔谁自己心里清楚。
晏宸确实后悔了,后悔没听谢洄年的劝说。
如果他一开始就抱着拉拢陆早早的态度,那么应该训斥萧家父子,哄着陆早早,这样一来,陆国忠不会死,他和太后不会中毒,胡御史和户部尚书的儿子也不会相继被带去公主府为奴。
陆早早更不至于做出强闯出城的事情。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晏宸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语,忍不住想到,如果陆早早真的一去不回头,以后这朝堂上连掣肘摄政王的人都没了。
虽然萧家也执掌兵权,可摄政王晏苍根本不把萧家放在眼里。
晏宸握着茶盏,确实无比后悔:“温卿觉得朕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洄年道:“先让人查一查长公主去了何处,如果是回了朱雀城,再查一查朱雀王鹿鸣跟长公主关系如何。”
晏宸想到晏苍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确实太草率,应该好好了解一下陆早早这十年来的经历,而不是盲目地跟她反目。
万一她一气之下再也不回来,他的解药怎么办?
想到他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轻易就被人下了毒,除了对死亡的畏惧之外,晏宸心里还像吃了苍蝇一样膈应难受。
晏宸目光微敛,掩去眼底晦暗色泽:“温卿怀疑,朱雀王跟陆早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谈不上不可告人。”谢洄年摇头,“只是长公主毕竟在朱雀城生活了十年,十年之间发生了多少事情,谁也不知道。”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晏宸看着谢洄年,“朕相信你能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谢洄年谦恭:“臣不敢。”
“朕相信你。”
谢洄年微默,“既然如此,臣遵旨。”
晏宸松了口气:“朕刚登基不久,有时做事还不太缜密,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温卿及时指正,朕想做个明君。”
谢洄年语气谦恭而真诚:“做明君并不难,只要明辨忠奸,心怀天下,有容人之量即可。”
晏宸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极是。”
“臣先告退。”
“温卿回去好好休息。”
谢洄年转身离开御书房,迎着明媚的阳光,眼底却是一片空寂凉薄。
做明君?
真是个笑话。
回到府里,卫云来报:“大人,去冀州的人已经启程,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嗯。”
冀州是萧重山的老家,家中有老母亲和一个下堂妻。
二十多年前,萧重山通过比武的方式拔得武状元名号,在京军中历练,经历过朝中数次平叛,屡屡立功,后来被先帝赏识,委以重任,甚至娶了京中世家小姐为妻。
得知萧重山家中尚有老母,皇帝曾允许他把母亲接来身边侍奉,但萧重山数次以母亲喜欢家乡为由,婉拒了先帝好意。
谢洄年上任之后查过,萧重山之所以不愿接母亲来京,不过是担心被抛弃的那个下堂妻和家里的孩子被人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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