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和妹妹在马背上向照夜行了个礼:“问公主安。”
照夜点了点头:“庄恩带你们来玩还是当帮手?”
“当然是来玩!跑马打猎我哪样不精通,根本用不着帮手!行啦,今儿怎么个玩法?”
【咦——】
照夜笑得也太宠溺了。
呦呦不动声色的瞧着照夜。
上辈子她死也要把庄恩的名字刻在自己墓碑上,老皇帝没怪女儿喜欢女人,却怪庄恩不该长这么漂亮。
嗯,祁连家的人果然是吾辈楷模。
总之这次狩猎,要是照夜有个三长两短就会把庄恩困在身边,庄恩就得玩完。
反之,要是她们按照她布置的计划相互配合,再加上那么一点运气把老虎杀掉,不仅能让照夜公主记个人情,为庄恩留条退路,还能让老皇帝短暂的想起父辈穿连裆裤的情谊。?
也可能她表现太好,林家就得玩完。
庄恩望着马鬃,紧紧抓着缰绳。
她始终不相信照夜怀着不纯的意图。
可当目光投过去时,照夜正看着她,就好像等待飞鸟的树,只要一滴雨砸下来,沉浮于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东西就会连根拔起,拽着她沉进去。
“听清楚了?”
庄恩没怎么注意她的话,抓了抓耳朵:“再说一遍。”
照夜公主好脾气的复述起来。
她规定谁手中的猎物越多谁就是赢家,但猎到一只雄鹿,可以抵一百只猎物。
彩头是她亲手铸的剑。
鼓声一响,两队人马就奔腾起来。
呦呦趁人没注意,悄悄离开队伍,驱马跑到高处,在那可以看到整个狩猎的场景。
她抽出长箭,对准巨石射去。
铁簇把石面刺出一个小凹点,她满意的拍了拍手。
现在要是和胡殷对上,可以一雪前耻了。
呦呦翻身上马,看到一群锦衣卫争先恐后的从山下跑来。
倏地,侧方山林传来人群的惊呼。
那大虫出来了!
呦呦瞳孔微缩,一踢马刺,跑去离现场最近的一个小山,凝目望去。
有人受了伤,林稚和庄恩手持长剑,紧紧护在照夜身边。
那黑白黄三色条纹的庞然大物长尾一扫,突然向就近的人马扑去。
人群疯狂向后撤退,这种恐惧的情绪感染了整个队伍,很快,两百多人就像热锅蚂蚁似的四散开。
“快跑——”
“我的腿,谁来救救我——”
“公主!快保护公主和两位小姐!”
……
全乱套了!
林府的随从全都没想到,这只吊睛长虫竟然真如四姑娘所言,有一丈长,蹄子大如蒲扇,灵活得不可思议!
它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轻轻一撩身就撞断了一棵小碗口那么粗的树,近身战绝无胜算!
呦呦咬紧牙关,在这孽畜蹬着后腿准备进攻时,照着它屁股射了一箭。
谁知它把屁股一扭,送上了自己的菊花。
【……】
“吼!!!”
虎啸声惊起一林子的野鸟,呦呦朝她预设好的三个位置各射一箭。
林稚收到信号,高声道:“弓箭手随我来!”
庄恩怒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林稚,你带两队弓箭手去高处辅助,我带人从后面围攻,把它逼去断肠涧!”
随从太监直接跪了:“哎哟,这也太危险了,姑娘们还是先下山吧!”
“就听她的。”照夜攥着长弓,“枭卫听我号令,上!”
两百来号人马又凝聚起来,那玩意因为屁股里这一箭直接发狂了,红着眼睛胡乱攻击。
“照夜!”
照夜公主坐下的马被咬到脖子,登时扑倒在地,庄恩疾跑过去,长剑一格,锵的一声。
精铁铸造的宝剑竟被虎爪拍为两段,同时,庄恩肩膀火辣辣的疼起来。
照夜抱着她滚去一边,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几乎搅碎人的心魂。照夜闭了闭眼,把庄恩护在身后。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嗖的一声。
“……!”
“射中它眼睛了!”
“快!快救公主!”
照夜倒是毫发无伤,可手上却有一片黏热的液体,她狠狠哆嗦一下。
庄恩被人扶去后方,大滴大滴的汗水从惨白的脸上滑落。
她终于tຊ回过神,喘着气问道:“照夜呢?”
“这伤得也太重了,”随从太监涕泗横流,“公主去猎虎了!”
庄恩气急败坏的抓住他衣领:“你们没有拦住她!”
“根本就拦不住啊!”
“废物!”
庄恩用力的丢开他,撕了一条布把肩膀缠了一圈,翻上马又往林子里去了。
随着长虫的移动,呦呦继续更换位置。
翻山越岭之际,脸上被荆棘刮了几条血痕,她没顾得上疼。
庄恩受伤是她万万没料到的事,她的手有些打颤。
奔上另一个高地时,她发现那畜生简直被扎成了刺猬。
还没来得及欣慰,就看到照夜提着一把长剑不管不顾的跑到老虎嘴前,看样子是要和它决一死战。
接着林稚把虎赶走了,誉王带着大队人马追上来,把照夜五花大绑抬回去了。
他看向林稚:“把你的人带走,这里交给锦衣卫。”
那白皙的脸颊上溅了一抹血,分外刺目。
誉王不急不慢的收回目光。
林稚扫了他一眼,向仆从一招手:“继续追!”
誉王:“……”
卢亮望着高扬的尘土,摇了摇头:“太不像话了,调戏您就不说了,竟和您对着干。”
“嗯,我家小乖乖呢?”
“五皇子殿下么?殿下!来人,快去找五皇子殿下——”
一堆人又成了乱麻。
腥风从山南掠至山北,谷底细碎绵长的水流声卷着阴风窜上断崖。
呦呦座下的马不安的顿着蹄子,断崖边,那一身血的祸害撅着腚,正费力的用牙拔掉前爪上的箭。
听到动静,它陡然把身子一横,不由分说的扑将上来。
早就对准它的箭簇刺中另一只眼睛,它痛苦的在地哀嚎打滚。
呦呦跳下马背,缓步朝它走去。
蓦地,一道利风擦着耳廓从后面飞来,正击大虫心脏。
它朝天上伸了伸脖子,惨切的嚎叫一声,脑袋砸到地上,没动静了。
呦呦回身看去。
手提长弓的少年踩着一块大石头,一丝阳光恰好洒在他半边身体上,另一半完全藏在阴影里,于是他被光影割裂为两半,一半圣洁得像阳春的白雪,一半邪恶得像隆冬的深渊。
“啪——”
一颗冰雹落在两人中间,下一瞬天光大暗,阴云翻涌。
少年红色衣袍无规则的飘动,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巨虎和那背着劲弓的少女,说道:“下冰雹了,先来这边躲一躲,我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