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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太可怜了嘛。”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每个都要捡到我这里?”
  白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她不一样嘛,她又不是人类。”
  “行了行了,这是最后一次。”
  “好的师兄,对了师兄,我什么时候能把灵珠从那小屁孩身上取出来啊?”
  天天当人类幼崽的保姆,还要看那个男人的臭脸色,她实在是受够了!
  电话那头,白昼头痛道:“你在贺枫身边至少要待满三年才能剥离他体内的灵珠。”
  “三年?!”白璃大惊失色。
  也就是说,她还要在那个老男人身边没皮没脸赖满3年?
  白璃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师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白璃欲哭无泪。
  她一提白昼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问我,自己的珠子不好好放体内,好端端你拿出来做什么?”
  “我也没想到会被那个臭道士偷了啊,师兄你就别怪我了。”
  “妈妈,你好了吗。”贺枫在外面叫她,她捂着听筒小声说,“先不说了师兄。”
  她挂断电话,走出去,贺枫站在门口,小脸委屈,“妈妈,你说很快就来陪我写作业的,为什么还不来。”
  “我在接电话。”白璃只觉得这小崽子又粘又烦。
  陪贺枫写完无聊的人类幼崽加减乘除作业,又陪玩了会游戏,小崽子像是特别喜欢跟白璃待在一起,他缠着白璃给他讲故事,困得脑瓜子一点一点还不肯睡觉。
  最后实在撑不住,依赖地靠在白璃睡着了。
  白璃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崽子,脸颊白白嫩嫩,吃好的用好的。
  她听人说贺枫其实是贺煜战友的儿子,他战友因为替贺煜挡子弹死了,战友妻子受刺激难产去世,贺煜退伍后就把逝友的孩子接到身边养了。
  虽说不是他的亲生的,但贺煜完全把他当亲生儿子养,瞧这细皮嫩肉,精致得跟个小王子似的。
  她伸手轻轻捏了把贺枫软乎乎的小脸,“要不是臭道士用我的珠子救了你,你哪还能可可爱爱长到现在。”
  贺枫体质特殊,通俗点说就是个万能的容器,是可以容纳一切邪祟的载体。
  一年前,五岁的贺枫被邪祟缠上,整日被梦魇缠身昏迷不醒,贺煜带他看遍所有医生都看不好,最后被偷他珠子的那个臭道士偶然得知,就把她的灵珠用来净化贺枫了。
  她修炼了几百年的灵珠,就这么融进一个人类小崽子的身体里了。
  好不容易找到臭道士报仇,道士告诉她她的灵珠暂时取不出来,现在取贺枫会死,要想两全其美,她就得在贺枫身边待上三年,直到灵珠净化干净贺枫的身体,她才能顺利取出来。
  她们修正道的好狐狸,当然干不出来杀人取珠的事儿,这才无奈之下装成臭道士的徒弟接近贺煜,本想随便编个灵珠净化需要时刻看守的理由留在贺枫身边,没想到贺枫异常喜欢她,甚至于后来哭着闹着要她当自己妈妈。
  于是就有了她和贺煜的三年之约。
  三年之内,她照顾贺枫,贺煜支付巨额报酬,三年以后,贺枫能够独立不再需要她后立马拿钱走人。
  这正合白璃的意,又能拿钱又能顺利呆在贺枫身边三年直到拿回灵珠,这简直太一举两得了。
  她欣然应下,反观贺煜,眼底不掩对她拜金行为的厌恶。
  小崽子睡着了,白璃给他盖上小被子,戳戳他肉嘟嘟的脸蛋,自言自语道:“不粘人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嘛。”
  ......
  白驹过隙。
  转眼间,三年过去。
  温暖的春天悄然离去,七月盛夏如期来临。
  大地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蒸笼,太阳无情炙烤着城市。
  今天贺枫周末,他缠着白璃要去海底世界玩。
  因为离拿回珠子的期限就要到了,白璃难得耐心陪他去了。
  她们狐狸对海底世界才不感兴趣呢,只有人类小崽子才喜欢这些没有灵智没有自由的物种。
  海底世界人不少,大多都是牵着孩子的家长,熙熙攘攘挤在窄窄的海底通道里。
  白璃蹙眉把贺枫护到自己身边,不让别人挤着他。
  贺枫牵紧白璃,有些愧疚道:“妈妈,对不起,今天人太多了,我们应该换个时间来的。”
  他这样懂事,白璃低头疑惑问:“我又没怪你,你道什么歉。”
  这样拥挤的走道里,有个男人带着自家孩子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他家小孩狠狠撞在了白璃身上。
  小胖墩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白璃被刚刚那股冲击力撞地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撞到的后背隐隐作痛,贺枫扶住她,紧张问:“妈妈,你没事吧?”
  白璃揉了揉后腰,那小胖的父亲走过来,牵起孩子要走,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贺枫板起脸的样子颇有几分像贺煜,一样阴沉沉的眉眼,压着稚嫩的声音故作深沉道:“你的孩子撞到我妈妈了,道歉。”
  贺枫穿着小西装小皮鞋,唇红齿白的挡在白璃前面,他个子又窜高了,小脸也长开了一点,这副为她出头的架子有点小男子汉气概的意思。
  那小胖的父亲,五大三粗,胳膊上还有个老虎纹身,怎么看都不好欺负,偏偏贺枫还敢为了她拦人。
  这里人这么多,他们这儿的动静惹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她悄悄扯扯贺枫,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找事。
  贺枫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一定要男人给白璃道歉。
  花臂男嗤笑一声,上前用力推了一下贺枫,“哪来的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贺枫被推地摔倒在地上,眼眶立刻红了,花臂男径直离开,他身后的小胖还回头朝贺枫做了鬼脸,周围人面面相觑不敢吭气。
  白璃脸色一沉,手指并拢,捻出一抹无形的力量,瞄准花臂男的腿弯,狠狠弹了过去。
  “啊!”花臂男惨叫一声,比贺枫狼狈不知多少倍的样子摔了狗吃屎。
  “谁他妈打老子!”
  花臂男看了一圈找不到人。
  白璃动作悄无声息,没任何人察觉,众人都以为是花臂男自己的报应。
  小胖跑过去扶男人,结果被自己绊倒,父子俩东倒西歪趴在地上,一个嚎啕大哭,一个咬牙切齿,场面好不滑稽。
  花臂男丢了面子,一把拎起来嗷嗷哭的小胖,一瘸一拐离开了。
  白璃拉起眼眶红红,刚刚还在委屈现在却一脸他活该表情的贺枫,“起来,没事吧,以后不准这样,你知不知道他一拳就能打飞你了,就你这屁大点个头还敢跟人叫板。”
  贺枫被她说得低下头去,瓮瓮道,“要是我再长大一点就好了,我就能保护你。”
  他天真的样子让白璃心口一暖,到底是相处了三年的小崽子,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了,临近分离,总归有点感情。
  人小鬼大的,连人家大腿高都没有呢,就会保护人了。
  她揉揉小崽子蓬松的头发,拉起他,“走了,回家。”
  傅氏公司。
  傅严琛从里面出来,外面一大群记者立刻乌泱泱拥上去,争先抢后把话筒往前递。
  “傅先生,听说您宣布告停一切和海洋生物相关的研究,关闭亨泰机构的理由是什么?您为什么不再做这方面的研究,而是花费重金不顾所有股东阻拦创立海洋保护协会?”
  林娜挡在傅严琛前面,“大家不要拥挤,傅总会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请不要拥堵造成混乱。”
  傅严琛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即便经过仔细的打理,依旧掩盖不去他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
  他从容回答记者的问题:“海洋生物相关的研究并不是永久停止,创立海洋保护协会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及财产创办,不存在股东不支持的现象,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
  “傅先生,听说三年前您的婚礼上出过意外,之后别墅遭遇过火灾,您的妻子遇害葬身火海,自此三年您都未再婚娶过,有人传您不肯火化亡妻,并私自将她的尸体冰冻在家中,是真的吗?”
  傅严琛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林娜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谣言,傅总无可奉告。”
  她让人叫来保安拦下记者,护送着傅严琛上了车。
  记者的话在傅严琛脑子里挥之不去。
  像是忽然打开了尘封回忆的按钮,三年前的一幕幕都再次在傅严琛眼前浮现。
  伽浅死了。
  死在三年前那场火海里。
  伽浅被火海吞没的画面,傅严琛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将是他一生无法磨灭的痛苦。
  林娜安慰:“傅总,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您该走出来了。”
  走出来。
  他走不出来。
  傅严琛痛苦地闭上眼,车厢内气氛沉默。
  林娜不再说话,送傅严琛到家,说:“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便离开了。
  傅严琛独自回到空荡冰冷的住处,那场火灾之后,他重新修缮了那栋别墅。
  别墅矗立于空旷的半山腰,窗户亮着灯,灯光通明的温暖,给傅严琛一种伽浅还在等他的错觉。
  屋子里布局还和伽浅离开以前一样,傅严琛原原本本复刻了当初的摆设。
  客厅茶几上摆满了空掉的酒瓶子,屋里弥漫着醉醺醺的酒气,今天打扫卫生的阿姨临时请假了,房间没有收拾,还是昨天晚上他买醉的样子。
  离开公司,离开别人的目光,傅严琛颓丧地扯掉领带,拿出一瓶新酒,就着昨晚的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下去。
  辛辣的酒精很快麻痹傅严琛无时无刻不在痛苦折磨的神经。
  三年,整整三年。
  只有被酒精麻痹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忘掉失去伽浅心痛。
  一瓶接着一瓶,他颓废地坐在地上,西装凌乱,他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那半枚椰壳小人,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那半块椰壳小人身上都被磨得光滑了,只有小人鱼的脸还被怜惜地好好保护着。
  这是伽浅曾经最视若珍宝的东西。
  是他抛弃伽浅后,伽浅还护在手心里的东西。
  酒瓶子咕噜噜滚到脚边,酒液淌了一地,傅严琛撑着桌子起身,摇摇晃晃往某个特殊的房间走。
  他解锁房门,门向两边打开,里面的冷气倾刻扑面而来。
  傅严琛扶着墙走进去,身后的金属门关上。
  这是一间次卧改造的冰室。
  空荡的冰室中间放置一具水晶棺。
  透明的玻璃下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傅严琛打开玻璃,里面冷气萦绕。
  他跪在冰棺前,眼神眷恋,温柔抚摸尸体看不清面部的脸庞。
  尸体身着洁白婚纱,纯白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她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无名指戴着傅严琛跪在地上找了三天三夜的鱼尾戒指。
  他轻轻牵起她冰凉的手,脸颊贴上去,记者说得没错,他的确拒绝火化伽浅的尸体,伽浅的尸体被他很好的冷藏在家中。
  他不顾龚飞反对,不顾他人劝阻,固执己见地改造出一间冰室保存伽浅的身体。
  即便只是一具脸都看不清的尸体,傅严琛也不愿意和她分离。
  他知道自己不可理喻,知道自己的行为病态,但他无法做到火化伽浅。
  他的小人鱼已经受过一次火灾了,他怎么忍心让她死后再承受一次。
  人人都让傅严琛走出来,龚飞也是,可他走不出来。
  他不能接受伽浅永远离开他的事实。
  傅严琛醉了,他痛苦地闭上眼,脸颊轻蹭伽浅毫无反应和温度的手心,哽咽着:“浅浅,我错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回应傅严琛的是冰室弥漫的寒气,以及一具永远不会说话的尸体。
  傅严琛在冰室待到睡着,被来看他的龚飞从里面拎出来。
  再晚来一点,傅严琛都有可能冻死在里面,龚飞气得恨不得一拳打醒堕落的傅严琛。
  在冰室待了太久,傅严琛得了很严重的感冒,身上也冻出大大小小的毛病。
  偏偏傅严琛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龚飞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傅严琛,伽浅已经死了三年了,不是三天!她没死的时候你就关着她,现在死了你还不让她安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你不烧是吧,行,我去把她弄火葬场烧了去。”
  傅严琛脸色苍白,在听到龚飞要火化伽浅的尸体,当即从床上虚弱地摔了下去,“龚飞!你不许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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