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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稚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时,下意识转身看。
  发现是她从赤色河畔穿走的那件外套,从车里滚落在地上,许是外套上的纽扣触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江稚折返欲将外套捡起,周聿竹扣住她手腕:“不用捡了,让司机丢了就是。”
  江稚盯着手腕,他的掌心一如既往干燥:“丢了可惜。”
  周聿竹却问她:“衣服合身吗?”
  江稚想起外套罩在她身上时的宽松感,她摇了摇头:“不合身。”
  周聿竹说:“那就不可惜。”
  一切跟自己不合适的东西,丢了不可惜,这是个道理,所以江稚没有反驳,只是将手从周聿竹手中抽回,转身先进去。
  她加快步伐,怕被有心人看见她和周聿竹走在一起,因为这样她很快就会成为周家内外的眼中钉。她不想自己接下来的路难走,只能自觉远离。
  周聿竹并未同行,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江稚匆匆走远的背影上。
  她怕了,他知道。
  “周先生。”
  司机捡起掉落外套走上前来,周聿竹瞥一眼说:“扔了。”
  司机本来是准备直接扔的,但捡起外套后,发现外套下面还有一串珠串。
  珠串色泽一看就很好,是贵重品。
  司机为周聿竹开车多年,但没见周聿竹戴过珠串,所以猜测是那位江小姐的私人物品。
  “周先生,这珠串……”司机将珠串拿了起来。
  周聿竹看了一眼,伸手拿回:“衣服盖住的?”
  司机点头。
  周聿竹了然,原来刚才落地的脆响,是这珠串。
  ……
  临近下午五点。
  重婉英焦灼地等了一下午,总算等到了周荆回家。看到周荆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踏踏实实落了下来。
  “你个混账东西!”
  重婉英大气大怒,准备好好训斥一番,可当她看到儿子那狼狈的模样,火气立马就息鼓了。
  周荆喊了声:“妈。”
  一声妈,喊得重婉英心软又心疼,走上前揪着周荆胳膊:“你真是给我们周家长脸面了。”
  周荆不敢躲,龇牙咧嘴忍着胳膊上的掐疼。
  重婉英将周荆推着转了一圈:“在里面没受罪吧?”
  周荆摇头:“没有。”
  进去后走完流程,就在小黑屋待了一下午,没受罪,就是神经有些衰弱。
  毕竟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以嫌犯的身份进那地方。
  “一晚上就狼狈成这个样子,这还不算受罪,那要怎样才算受罪。”重婉英越看越心疼:“饿了吧?我早早让照琴准备饭菜,这会儿正热着,去吃些。”
  重婉英心疼儿子,一时把规矩撇一边了。
  倒是周荆自觉,虽然饿,但还记得要先去爷爷那露个面。
  只是他这么一说,重婉英一脸不高兴:“老爷子昨晚差点对你动家法。”
  周荆回想起昨晚,仍然胆战心惊:“是大哥替我说了话。”
  “我当然知道,昨晚要不是你大哥替你说话,少不了你一顿皮开肉绽。”重婉英挥挥手,“去吧,饭菜给你热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周荆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
  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花圃里到处有蝴蝶在飞,花香扑鼻,怡人得很。
  被花圃包围着的凉亭里,周荆看见老爷子正在教一个五岁小孩练习书法。这小孩是他四叔的幼子,取名周江杉,年初刚满五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此时周江杉手中握笔,目光却一会儿追着蝴蝶,一会儿追着采花蜜,半点心思不在书法上。
  周荆过来的时候,撞见周江杉正要溜,结果被眼尖的老爷子揪着领口抓回去,严厉批评:“一下午过去了,半点长进都没有。”
  周江杉垂下脑袋:“爷爷,我不喜欢书法。”
  老爷子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周江杉倏地抬头,一双眼里亮晶晶的,挥手指着花圃说:“我喜欢蝴蝶,还有蜜蜂。”
  老爷子语重心长:“蝴蝶和蜜蜂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看一眼就行了。”
  周江杉歪着脑袋反驳:“为什么我只能看一眼,我听大人说三叔最爱招蜂引蝶,我喜欢蝴蝶和小蜜蜂,也想招蜂引蝶。”
  这话一出,老爷子怫然作色,气得够呛,抄起旁边的戒尺:“兔崽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周江杉被吓一跳,赶紧拿起毛笔:“我不招蜂引蝶了,我写字,我写很多很多字。”
  老爷子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周江杉,舍不得真下手,次次都这样,但也次次都管用。
  “爷爷。”
  周荆朝凉亭这边走过来。
  老爷子掀眸看了眼他,没什么好脸色:“哟,喝完茶回来了。”
  周荆一脸吃瘪的表情,这时周江杉看见他,丢了手中毛笔就朝周荆狂奔而来:“周荆哥哥!”
  周荆接住他:“小心点。”
  “嘻嘻,有周荆哥哥接着,不会摔。”周江杉开心地笑。
  在周江杉印象里,大叔有两个儿子,最容易亲近的只有周荆这个二哥,另外一位大哥周聿竹,周江杉最怕他了,一见就躲,不是被凶过,是气场的压迫。周聿竹从不厉色周家的任何人,天生的气场就足以震慑所有。
  此刻,周江杉就跟牛皮糖似的恨不得粘在周荆身上:“周荆哥哥,我有两天没见到你了。”
  昨天是一天,今天是一天。
  周荆搂着周江杉:“在忙工作上的事。”
  周江杉问:“那你忙完了吗?”
  周荆摇头:“没呢。”
  周江杉一脸心疼:“周荆哥哥,你好辛苦哦。”
  周荆抻手揉了揉周江杉头发。
  老爷子睨着周荆:“这一趟,难忘吧?”
  周荆苦笑:“太凶险了,是很难忘。”
  “你这才哪到哪。”老爷子板着一张脸,“更凶险的是你三叔。”
  周荆脸上表情化为凝重:“这次的局,明显是对方精心策划,不偏不倚刚好赶在大哥升任期间……爷爷,你说三叔他到底得罪了谁?”
  “得罪谁?”老爷子重重哼了声。
  他招手示意周江杉过来继续写字。
  随后腾出位置,杵着拐杖从桌后出来:“你三叔不从商,也不从政,他到底得罪了谁,这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周荆心有余悸:“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三叔的律师,他说这事复杂得很,搞不好……”
  搞不好,周明述最后要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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