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头有些疼,睁眼一看,见陆颜留正望着自己。她的手脚都被绑着,使劲一挣扎,便裹着被子从床边滚了下去。
陆颜留起身来抱她,她恨他一眼道:“你们想用夜阑曲来诬陷花家?”
陆颜留眼神一黯,道:“你果然听见了。”
“哼,你不会得逞的!”
陆颜留面无表情道:“这会儿官府已经搜出了夜阑曲,府尹和翁大人都在等着花无愁给出一个说法。”
云翩的身子又挣了挣,喊道:“放开我!陆颜留,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陆颜留道:“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自然会放你。云翩,我是为你好,我如果在这个时候放了你,只怕宫家还不肯,要派人来找你的麻烦。你留在我这里反倒安全。你再忍耐忍耐吧!”
云翩冷笑一声,“陆颜留,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恨你!”陆颜留只觉自己被她无情地捅了一刀,愣了片刻才幽幽地说道:“不会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
云翩看陆颜留眼神迷离,瞳仁之中似有魔障,她怕激怒他,便不再说话了。但陆颜留不知道的是,云翩在被刘先生发现以前,悄悄地将他的紫玉符塞进了其中一只装夜阑曲的麻袋里。那紫玉符既然是独一无二的,又刻着陆颜留的名字,便就能证明他跟那批夜阑曲脱不了干系。这对花家来讲,无疑是大利。
可是陆颜留将她看得太紧,她的手脚都被捆得发麻,逃也逃不掉。陆颜留有时守在屋子里,有时也会离开,将门窗都从外面锁紧,她只能透过暗黄的窗纸来辨别时辰,知道自己大约被困了两天了,忧心如焚。
入夜时分,重门深静,云翩昏昏沉沉地躺着,屋内暗得连一丝月光也照不进来。她念及花无愁,心中更是难受,忽然听得砰的一声响,屋门竟被人踢开了。
微光顿时从门外撒进来,铺出一地暗白。
来的人脚步踉跄,带着浑身的酒气。云翩知道是陆颜留,便没有吭声。陆颜留蹒跚着走到床边,弯腰来看云翩,一开口说话,嘴里的酒气便扑在云翩脸上。“花家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翩将头侧过,避开他的酒气,他却突然伸手上来扳着云翩的脸,“你为什么不看我?就连你也看不起我吗?宫华群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洛云翩,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看不起我,惟独你不能!”
云翩恨着他,“我为何不能?若是这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你,那我必然是最看不起你的那一个!”
陆颜留顿时怒极,一拳击在床沿,“你不能!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在你的眼中,只有花无愁。你从来都看不到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我要让你知道,总有一天,他所拥有的一切,我也能得到!我要让他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等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我看他还能怎么和我争!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惟一能对你好的人,不是他,是我!是我!”
陆颜留越说,身体越是压下来。云翩的手在背后用力挣了挣,可还是挣不脱绑着她的布条。陆颜留道:“官府已经下令,要花家停止一切生意上的运作,彻查夜阑曲一事。花无愁是得不到朝廷的筑权了。云翩,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说着,他眼神迷离,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瞧瞧我,我开心得都喝醉了。”
云翩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忽然道:“你不开心!你说的是反话。陆颜留,你再怎么伪装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软弱自卑。你是在伤心,在难过!”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
“你有!”
“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快乐过,我说得对不对?”
“不!不对!你凭什么说我不快乐!我不知道有多快乐!宫三爷今晚还在酒宴上赏了我十两黄金!十两!”说着,他比出十根手指,“我给他出谋献策……他差遣我去给一个妓女拿扇子,在人前一次一次羞辱我……到今天,我就值这十两黄金!”
说着,他又想起刚才在凤鸣楼,宫华群将黄金给他的时候,只是很傲慢地搁在桌沿,他正要伸手去拿,有个妓女手肘一碰,将黄金撞落在地上。那女子原本想替他捡起来,宫华群却只顾自己寻开心,轻蔑道:“美人儿,你只管陪我喝酒,东西让他自己捡!”同桌的人纷纷互递眼色,陆颜留在他们眼中看见的都是鄙夷和讥笑,他惟有用酒将自己灌醉,好让自己不必将他们丑恶的嘴脸看得太清。
想到这些,陆颜留一拳打在床沿,原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顿时倾下来,整个人都扑在云翩身上。
他顿时也愣住了,失神地望着她,感受着她的身体的轻颤。她的娇喘微微,痒痒地扫在他脸上。他忽然痴痴地笑起来,抚上她的脸。她吓得大叫了一声,“陆颜留,你放了我!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将在船上看到的说出去!”
陆颜留一愣,缓缓低下头来,鼻尖触着她的,“你撒谎,你只是想骗我放了你。”
云翩哭着将头侧过,“我没有,我没有骗你……陆颜留,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陆颜留看她哭,捏起袖角去擦她的眼泪,“云翩,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我一定会……”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捧起云翩的脸,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云翩想要呼救,可是双唇却被他的吻封着,他毫不客气攻城略地,一遍一遍想要敲开她紧闭的齿关。她不停地挣扎,挣扎,哀哭……可是手脚都被缚着,只能任由他欺凌。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着他唇齿间的呢喃,听着他粗暴的呼吸……她心底嘶喊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无愁!
无愁,你在哪里?
无愁,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陆颜留的手钳着她单薄的双肩,用力一扯,将她的外衣撕开一片,露出凝脂般的肌肤。那是她有生之年最绝望的一刻,她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她若死了,谁还能将真相告诉花无愁?
若是这一场灭顶之灾,就当作一切都是为了所爱之人而承受的酷刑吧。她必须而且只能坚持下去。
为了花无愁!
为了他!
为他而生,为他而忘记自己。
她已无力再去挣扎哭喊,双手死死地握着,指甲便掐进掌心,掐出一道一道月牙形状的血痕。夜那么黑,带着森冷的绝望。陆颜留疯狂地占有着她,在她耳边不停地说我爱你,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声音是带着哭腔的。后来他倒在她的身边睡着了,夜依然黑沉无边际,就仿佛是再也不会有天光。
她偷偷地下了床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但身体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双眼睛黯如死灰。方才忘情时他已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布条,眼下便是她逃走的最好的时机。她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没命地跑,也不知道前路到底是什么地方。
渐渐地,东方曙光微透。
云翩在花府的大门外站定了,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直到确定眼泪可以被抑制住,她才敢去敲门。福伯看她周身狼狈,忍不住心疼地问:“云翩,你是来找二公子的?”
“他回来了吗?”
“前日就赶回来了。府里出了大事,他哪能不回来?”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大公子出过门?”
云翩只道:“我正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的,福伯,请你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线索要告诉他,是能够帮到花家的。”福伯一听,知道事情严重,壮着胆子给云翩放行。那时花无愁刚起身,站在丹锦院的荷塘边,望着塘里的枯叶发呆。听见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便看到云翩满脸倦容地走过来。
他盯着她断掉的半截衣袖,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了?”
那句话,不听还好。
那一眼,不看还好。
可是,一听,一看,她整个人便沦陷在他欲掩还露的关切里。她顿时觉得两眼发黑,一头向前栽倒。幸而他眼疾手快扶住她,立刻将她打横抱起,抱回t?屋里躺着。她吃力地睁了睁眼睛,但眼皮太沉,头一侧,便昏沉沉地睡了。
那一觉并没有睡得太久,因为噩梦连连,总是梦见昨夜陆颜留是如何凌辱她,她想哭想喊,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从眼角不断地涌出,湿了枕巾。朦胧间好像听见花无愁的声音了,“云翩?云翩?你醒醒?”她立时倒抽一口凉气从床上惊起,也不管床前守着的人是谁,扑上去便紧紧地将对方搂着,“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无愁……无愁……你带我走!带我走!”
花无愁早已经心疼不已,也顾不上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假装对她冷漠无情,便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云翩愣了愣,那才渐渐地清醒过来,心头一惊,支吾道:“我、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有关花家被人诬陷的事情。我知道是陆颜留和宫华群的阴谋。”
“啊?你怎么会知道?”
云翩将自己在船上看到的一幕说了,告诉花无愁,她在其中一袋夜阑曲里藏了陆颜留的紫玉符。她道:“这几天陆颜留一直将我囚禁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你赶紧到官府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府尹,还花家一个清白!”
花无愁那才明白原来云翩这副模样是为他受了陆颜留的委屈,他急忙问道:“陆颜留有没有为难你?”
云翩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没、没有……”
花无愁想了想,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云翩看他起身,“你要走?”一着急,又咳嗽起来。花无愁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是想扶着她,但却还是缩了手,“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让九喜过来陪着你?你……暂时留在府里吧……”
云翩看着花无愁离去,嘴角勾起凄涩的笑意。这一次你终于肯留我了。但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难道就是命运给你我开的玩笑?
无愁,我要走了,等这件事情了结我便走,等你的冤屈被昭雪我便走,我再也不会以污浊之身入你的眼眸,脏了你纤尘不染的衣袖。
那天,九喜听花无愁的吩咐,为云翩梳洗更衣,云翩拉着她的手说了些体己话,便起身作别。九喜说什么也留不住她。等花无愁傍晚回来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云翩在哪里?”
九喜怯生生道:“她……下午就走了。”花无愁一听,怒道:“走了?没我的吩咐,你怎么让她走了?”
九喜道:“是她自己坚持要走的,我……我也拦不住……”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她没说,只说……说她以后再也不会到花家来了……”花无愁一愣,眼前好似浮现出云翩离开时那孤清绝望的背影,他猛然觉得,就连自己的魂魄也随着那背影一道去了。
他像疯了似的,抱着屋子里的陶器乱砸,碎片溅开的时候划伤了他的脸,鲜血便顺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滑落成暗红的曲线。他又看到地上闪出一点细碎的银光,走过去拾起,是一枚状如泪滴的耳环。想必是云翩在这里休息时不留神掉落的。他狠狠地握在掌心里,掌心的热度,像要将耳环熔化。
他突然泣不成声。
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那个晚上,花府上下谁也不敢靠近丹锦院。谁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为什么那样暴躁失态。
第二日清早,花无愁便下令,找遍全城也要将云翩找回来。他一个人坐在厅里等着,别的什么事情也不管。手边始终放着一只楠木的锦盒,没有谁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谁也不被允许触碰那只锦盒。
傍晚时分,九喜端着参汤来劝,“二公子,您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也不喝,再这样下去是会捱出病来的!您好歹喝点参汤补补气,也好养着点精神等云翩回来啊?”花无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放一边吧。”
九喜抿着嘴,参汤刚放下,门外便跑进来一个人,“二公子,找到了!云翩姑娘在觅泉巷。”花无愁倏地站起,一听觅泉巷,他不用问也知道,她定然是躲在那座被大火烧了的宅子里,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没能早一刻找到她。他拔腿便冲了出去,双手还牢牢地抱着那只锦盒。
黄昏的光影,映照出他忧心似焚的眉眼。他在心头默念,云翩,你等着我,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云翩,我来受你的打,受你的骂,等你一刀杀了我!杀了我这自私愚蠢的男人!我不应该逼你离开我!
云翩,对不起!
云翩,对不起!
云翩,对不起!
花无愁一路思绪纷乱如麻,踉踉跄跄地冲进觅泉巷。那时云翩也刚从外面回来,正待推门进屋,却见巷子那一头依稀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心头一慌,弓着身子绕到隔壁大门外的石雕像背后躲着。
花无愁冲进废屋里大喊了几声,声声都刺入她的耳朵里。她只好把耳朵捂着,假装没有听到。花无愁将废屋翻遍也没有找到她,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便朝深巷的另一头走了。她那才轻轻地舒一口气。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空空的。她将头埋进膝盖,一时间虚软得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忽然,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稍稍将头抬起,便看见一双白靴。姜黄云缎锦袍的边垂在眼前。她顿时愕住。他不是走了吗?怎么还会折回来?不!不能让他看见我!不能!她站起来想跑,却被花无愁一把抓住。
她挣了挣,挣不掉,却不肯回头,“你让我走!”
花无愁道:“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躲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云翩,你躲不掉我的。”
云翩摇头道:“你不是就要我离开你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低声一吼,“我知道了!”
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是那件事情?她顿觉手心发凉,双腿颤得快要支撑不住。
“云翩,对不起!”
云翩更加不敢回头看他,“你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花无愁道:“难道你要一辈子瞒着我?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却不能关心你,安慰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云翩,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逼你离开,你也不会被陆颜留……”
“不!不要说了……”云翩哭喊起来!他怎么会知道了?他怎么能知道!她不过是想在他的面前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可是这天竟然如此残忍,要将她践踏得体无完肤!她推开他道:“你既然知道了,就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陆颜留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你……你何尝不是帮凶!”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嘶喊,不是这样的,我不恨你,无愁,我怎么舍得恨你?我只是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来把你赶走。
我们之间已经到尽头了不是吗?
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洛云翩,我满身污秽,已经没有资格爱你了。
花无愁哀求道:“云翩,你回到我身边来吧,让我照顾你,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云翩凄笑道:“弥补?发生过的事情如何还能弥补?花无愁,我不需要你来偿还什么,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可怜。”
“不,云翩……”花无愁突然将她抱得紧紧的,双唇贴在她的耳后,“云翩,我不是可怜你。我爱你!”
“当初陆颜留拿你的性命要挟我,逼我离开你。我只能假装对你无情。可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一刻放下过你。我知道你流落街头,知道你毒发痛苦,可我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我好恨我自己!”
“云翩,你可以恨我,打我、骂我,甚至一刀杀了我,但请你不要将我排除在你的生命之外!”
“你发过誓的,你忘了吗?”
“你说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碧落黄泉永世相随!我们还要去看凤图山的腊梅,看绿赋江的日落,我还要陪你吃家乡的小菜。将来,花家若是得了朝廷的授权,薛凰城外,十八道水关,就是我为你而建!”
“云翩,我爱你!”
“我爱你!”
……
云翩听着花无愁字字句句柔情的哭喊,嗅着他唇齿间吐露的甘甜,饶是她在他面前布下了千军万马,也顿时溃不成军。她几乎是用尽最后的一点挣扎想逃出她的怀抱,低头看见他紧紧缠住自己的手臂,她便一口咬下去!
花无愁没有吭声。再疼,眉头也不皱一下。任由她对他又抓又咬,始终不肯松手。倒是手里那只锦盒啪的一下落在地上,盒子里面的东西掉出几件,有一件正跳到云翩的脚尖上。她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前两天不见的银耳环。可是,锦盒里竟然还有那次寿宴上她戴过的那只t?发簪,有她不知几时遗落在哪里的白玉镯子,还有她曾经不小心打坏了的翠玉烫金鸣壶……
她痴痴地蹲下身去,将那些物件逐一看遍。往事一幕一幕,历历浮现在眼前。
深巷里突然寂静得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花无愁拾起那翠玉烫金鸣壶,道:“我不是因为知道你的遭遇才对你说的那些话,这盒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最好的证明。我很早就已经爱上你了,虽然我嘴上不肯承认,但是跟你有关的东西,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偷偷保存起来,就连这只烂掉的翠玉烫金鸣壶也是。云翩,你相信我,若我对你的誓言有半分杂念,就教我……”
“不要说!我不要你发毒誓!”云翩急忙掩了他的嘴,一双秀目含情凝涕望着他。他立时喜出望外,“你肯原谅我了?”她的心早已经软成片片薄云,“我……我其实从来就没有怨恨你。我……我只是……”花无愁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自卑,便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柔声道:“我爱的人是你,这就足够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我们又何必在乎呢?”
“无愁……”她痴痴地望着他。他怜惜的目光亦深深地锁着她。山墙缺处,一轮弦月已高挂。
远处小楼的灯光幽幽地飘来,似流光映入彼此凝望的深瞳。
淡露清影,蟾光婉转。
他的身子慢慢倾近,在她的额心落下深深的一吻,“云翩,跟我回家吧?”
她顿时愣住,“家?我有家吗?”
他温柔地一笑,“傻姑娘,有我的地方,不就是你的家吗?”她仿如更加置身梦中,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他微笑的眉眼落入她的,那里面燃烧着的火焰此刻已经成了婉转的柔情。良久,她突然蒙着自己的嘴,一头扎进他怀里。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大哭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