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过门-她趴在门上直哆嗦。在门外站着的是这栋家宅的女主人,与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家丁。“是人是鬼,出来会会!”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来。大约是妻的贴身丫鬟。“哎呀夫人!你这是何必……”这是这栋家宅的男主人,张祐海的声音。而她,她是半个时辰前刚刚从侧门抬进来的妾。为妓四年,终于得了一位江南巨贾的宠爱。走水路颠簸数月,来到这方位于群山之间的小镇。——她终于不再是玩物,而是
【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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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门上直哆嗦。
在门外站着的是这栋家宅的女主人,与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家丁。
“是人是鬼,出来会会!”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来。大约是妻的贴身丫鬟。
“哎呀夫人!你这是何必……”这是这栋家宅的男主人,张祐海的声音。
而她,她是半个时辰前刚刚从侧门抬进来的妾。
为妓四年,终于得了一位江南巨贾的宠爱。走水路颠簸数月,来到这方位于群山之间的小镇。
——她终于不再是玩物,而是个有名有份的人了……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得到张家夫人的认可。
“你再不开门,我们可要闯进去啦!”门外的小姑娘喊道。
她知道自己该开门的,可她不敢。
她刚才透过门缝,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女子。那女子穿一身橘红色的绸衣,光艳似火,远远瞟一眼就知道定是这栋家宅的女主人。
女主人手里执着一根竹棍,一边走一边往两边抽打。
她看到那光景,一下子想起自己刚刚被卖入青楼时不会唱曲不懂侍酒,被老鸨虐打得浑身青肿。竹条抽在腿上手上胸口上,一抽就一道血痕。
她太怕那种痛了,怕得只会躲。
她生于一个小小官宦之家,却因父亲违逆了朝廷大员而家破人亡,母亲和姐妹们都沦落风尘,她从小学琴唱曲,饱受欺凌。
一番努力经营,好不容易在十六岁这年得幸被赎身……难道之后的日子也还是暗无天日,生不如死吗?
她从前听许多姐妹讲过大婆虐待妾室的故事,字字血泪,不忍耳闻。
接着想到,自己若是这样躲着,肯定会让正妻更加生气。
张府是正妻的地盘,若是妻子不高兴,差使佣人把自己活活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处,泪水簌簌而下。她咬了咬牙,伸手向门栓摸去。
——然而,怪事发生了。
她的指尖还未触及门栓,却见那道横躺着的木条子蓦地竖起,自己弹了开去。
她大吃一惊,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被推开。
她一下被门撞得趔趄,而门外的人正急匆匆进来。一进一未退,那人便被她的腿脚绊住了。结果二人双双扑倒在地。
那人跌在她身上,压得她眼前一阵阵冒星。
不一会儿回过神来,闻到香橼的清新气味。
只见一个身量小小的少女,趴在她胸口上。
那女孩显然也是被惊着了,抬起头瞪向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真是一个美丽伶俐的女孩儿,雪白的、尖尖的下颌,瞳仁晶亮、眼尾吊梢的凤眼,面如桃花,神采奕奕。
她看得全然呆住了。
不一会儿,张祐海大踏步冲进来。张老爷一进屋便赶忙扶起压在她身上的少女,嘴里喊着:“娘子啊!你没摔坏身子吧?”
娘子?
她浑身一凛,这才看清楚“少女”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穿一身明艳的橘色绸衣,手里还握着一根青色竹竿——
她忙用手捂住脸,情急之下可怜巴巴地哭喊起来:
“贱妾冲撞了夫人!还请原谅!贱妾本不欲让夫人操劳,该当自行叩见……都是贱妾不懂事,请饶了贱妾这回吧!”
她紧闭眼睛,等着竹竿挥落下来。
半晌,只觉得那根细竹子在大腿上轻轻抽了一下。
接着便听到正妻又尖又脆的、少女似的嗓音响起来:“都给我滚出去!凑在这儿看什么热闹?老爷回来要接风洗尘、点货算账,多的是活要干。一个个尽知道偷懒扯闲,小心你们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