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你和我之间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亲密的关系。”傅砚初简单的点明扼要,薄唇浮起笑意,“把你的每一件事都当成自己的事去做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沈听月站在原地,心跳猛然加快。微风拂来,天朗气清。她不自觉变成小心翼翼的口气,“可我们的婚姻……”沈听月没说完,傅砚初垂着眼,心有灵犀地看过来,轻轻挑眉,“都到爸爸妈妈的地盘了,说点长辈能听的。”沈听月后知后觉点点头。原来在她父母面前,傅砚初也能把演员精神敬业到底。
互相道晚安的时候,傅砚初叫住她,“在爸妈回国之前,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
沈听月思绪慢了半拍。
父母离世至今已经过去九年,城郊的山岭公墓不算远,却是她一直难以释怀的伤心地。
早些年连去都不敢去,当年飞机失事坠毁在山谷,航空公司让人收了遗骸,把匹配上DNA的破碎尸骨送回来时,沈听月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没消息时尚且还能欺骗自己,捧过那个木盒才明白什么叫做阴阳两隔。
刚好过几天就是沈母的生日,沈听月本想独自一人去,傅砚初歪打正着提出的时机却刚好对上。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不确定地开口,“你真的要去吗?”
不是没有顾忌,许多人对祭拜的事讳莫如深,不是特定日子不轻易上门。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傅砚初摸了摸眉心,弯唇问,“我长的应该不算见不得人?”
沈听月笑了笑,“当然不会。”
和其他优势相比,外貌是他最不值一提的长处。
“结婚是人生大事,应该告诉爸爸妈妈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傅砚初的声音比白天多了几分低哑,沈听月不禁放轻了呼吸。
他微笑着道:“不过在此之前,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沈听月不解。
傅砚初看出了她的紧张,不忍心她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要反悔,直接道:“第一次以新身份上门,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喜欢什么花。”
沈听月眼眶骤然一酸。
“风铃花。”
傅砚初仔细确认,“颜色呢?”
她打心底佩服他的细致用心,也意识到他是真的想和自己一起去。
没有迟疑,她很快说道:“妈妈喜欢紫色,可以买浅紫的风铃。”
傅砚初点了点头,“好,我来准备。”
三天后,车从天玺湾出发。
副驾驶上放着一大束花和一个外形精致的生日蛋糕,蜡烛和餐具一应俱全,还有浅紫色的格纹野餐布。
傅砚初说妈妈生前优雅tຊ从容,过生日不能随意。
沈听月听完心生惭愧,这么多年,她每次去扫墓的时候除了擦拭墓碑,站在墓前多说两句都忍不住掉泪,从来没想到这个层面。
一路走过,沿途风景熟悉又陌生,这是她第一次心情没那么沉重的去见他们。
到了以后,傅砚初让司机停在停车区,从后备箱拿出折叠手推车,把要带的东西放好,和她一起进墓园。
沈谦和许今禾的墓碑在半山,沿着修葺好的小坡上去,山坡树木青翠直立,隐约还能在一片绿意中看见零星的杜鹃。
“这里的环境其实还不错。”沈听月试着舒缓自己的情绪,“爸爸妈妈应该是喜欢的。”
推车的轮子卷过细微砂砾,发出声响,走到交叉口时,傅砚初准确无误地找到即将前往的方向。
沈听月微怔,“你怎么知道走这边?”
“有路标。”傅砚初随手指着刚才路过的一块引路牌,“刚刚在车上你有提过。”
有吗?
她恍惚地回忆,好像没有什么确切的只言片语。
沈听月跟在他身后,踏着平坦的青石板路,认真道,“傅砚初,你真的是一个做事很周全的人。”
前面的人轻巧地拉着手推车,懒洋洋地回头,“那也要看是对谁。”
沈听月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她对他而言,已经到了能比较重视的程度?
忽然,他的脚步停在原地,颀长的身影罩在头顶,掩下倾覆而来的阳光。
沈听月下意识仰头,眼底划过茫然。
“在这个世界上,你和我之间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亲密的关系。”
傅砚初简单的点明扼要,薄唇浮起笑意,“把你的每一件事都当成自己的事去做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沈听月站在原地,心跳猛然加快。
微风拂来,天朗气清。
她不自觉变成小心翼翼的口气,“可我们的婚姻……”
沈听月没说完,傅砚初垂着眼,心有灵犀地看过来,轻轻挑眉,“都到爸爸妈妈的地盘了,说点长辈能听的。”
沈听月后知后觉点点头。
原来在她父母面前,傅砚初也能把演员精神敬业到底。
这就说得过去了。
她也不想他们去世后还为自己担心。
傅砚初不经意间朝她伸出手,“继续走吗?”
直到掌心被人握住,沈听月才有种恍惚中的不真切感。
两人并肩牵手走到那座合墓的石碑前,看着前方两位笑容温和的黑白照片,遗憾中的另一种圆满似乎早已拉开序幕。
沈听月把一大束盛开的风铃花放在石碑前,轻声道:“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傅砚初动作自然地拿过毛巾擦拭,将落叶捡完,才铺上刚才准备好的野餐布,把推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了出来。
“爸,妈,好久不见,我是傅砚初。”
他语气如常,笑了笑,“不过这次不一样了,我和月月刚结婚没多久,新女婿上门,特地过来让你们看看。”
沈听月站在他身边,心底的浓雾渐渐散去。
傅砚初已经把蜡烛点好,问她,“唱生日歌吗?”
“不好吧?”沈听月朝四周看了看,这到底是在墓园。
傅砚初一本正经:“爸妈人缘好,没人会忍心责怪今天的寿星公。”
沈听月忍不住扬起嘴角,忽然就不想顾忌太多,她在展开的野餐布另一头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起坐,我起个头。”
两人声音很齐,像是专门请了唱诗班在做祷告。
一曲毕,傅砚初切了两块蛋糕放在碑前,又递了一块给她。
沈听月第一次在墓园给人过生日,她不知道别人祭奠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是不是大部分都和曾经的她一样遗憾惋惜。
她甚至不止一次埋怨过命运的不公,可人生从来没有皆是坦途的剧本,失去的无可追回,要珍惜的应该是眼下实实在在的每一秒。
死亡的确悲伤,但沉溺过往痛楚,就永远没有新的动力朝前走去。
她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没事就过来看看,说说自己的近况,他们会变成周围的风,头顶的云,甚至落在衣服上细小的微尘,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并没有永远消失。
这么简单的道理,直至过了许多年,她才在傅砚初身上找到灵感和答案。
“谢谢。”
单独两个字过于苍白,沈听月特意从蛋糕上选了最大的一颗草莓放进他盘子内,“这颗是替爸爸妈妈奖励给你的。”
傅砚初收下,顺口调侃,“那爸爸妈妈应该很喜欢我。”
她点点头,“肯定的。”
他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