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就随了周与卿的时间,“可以,那十号以后,我们另约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在名片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正面的号码是我的工作号码,反面是我的私人号码,无论你打哪个,我都会接得到。”私人号码给她,意味着在宗姐眼里,周与卿已经算得上是自己人了。便是当年的连盏,都从来没有存过宗姐的私人电话。周与卿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拿了毛巾擦擦手,把名片收进了自己口袋,瞧着日头升了顶,外间逐渐热闹起来,有心留宗姐吃午饭,“中午就在这吃吧。”
相思难耐
只待了一个短暂的夜晚,许同舟是早上八点的飞机,凌晨五点就起了床。
周与卿还在睡,白嫩嫩的小脸半埋在枕头里,粉唇微翘,一只手攥在枕头边,小小的一个拳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同舟低头亲了亲她白净的下颌,然后背上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天色还有些微暗,路灯下盘旋着飞蜢,出门的时候,听见胡同里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隔壁四合院里似乎养了鸟,在院子里咕咕叫。
这是北京凌晨五点的胡同。
接着老北京从古至今的地气,悠闲又传统。
许同舟是南方人,却对着北地的风情迷了神,站在“四时春”门口笑笑,心道,把工作室搬到北京,或许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
周与卿似有所感,许同舟走了没多久她就醒了,睁眼看到身边空了的半片床有些怔忪,脑子一片混乱,直到睡意渐醒,才猛地想起来昨夜两人就这样相拥睡了一夜,默默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被子里还余着许同舟身上清淡的檀香,每每闻着,都会让人觉得心生安宁。
她的心脏“怦怦怦怦”跳得厉害,没一会掀了被子坐起来猛喘气,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汽,亮晶晶,水盈盈。
有人在敲她房门,窸窸窣窣两小声,跟做贼似的。
周与卿缓了口气,“进来。”
房静推开门,先钻进来一个小脑袋,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在屋里扫视一圈,确定没有许同舟以后,猫着身子刺棱窜了进来,在周与卿床上打了个滚,“昨晚……嗯嗯。”
周与卿掀被子起床,目光涣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再给我装,许同舟昨儿晚上就睡你这儿了,你当我瞎啊。”房静拍了拍被子,“你们有没有……”
周与卿拿上牙缸和牙刷,到院子里刷牙,“你就是眼瞎,自己不会看啊,要真有什么,我能放你进来,每天脑子里净装些黄色废料,小心我告诉别致,让他收拾收拾你。”
“呐呐呐,你一心虚就话多,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一把拿下?”房静跟小尾巴似的跟在周与卿身后叨叨。
周与卿刷着牙,也不理她。
“天时地利人和,花前月下,啧啧啧,浪费啊……”
“你以为我是你。”周与卿听不下去了,含着满嘴泡沫反击。
房静比她确实生猛许多,当年和别致确定关系,就是因为她一个大姑娘家的,喝了点小酒,酒壮怂人胆,直接强上了别致,从此就把自己封为情圣,号称“出手没”,寓意只要她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
也就别致那傻大个,还乐呵呵地点头表示赞同。
“没劲,算了,干活去。”房静扭扭脖子,撒着两条tຊ小细腿又跑到俞见月房间去跟小姑娘亲亲热热去了。
八月的时间就这样,随着今年燥热的天气,渐渐走进了尾声。
没有留给周与卿太多的时间去想念许同舟,除去“四时春”的工作,周与卿现在最操心的事情就是俞见星要开学了。
除了俞见星要开学,俞见月的小学也要开学了,周与卿忙着给她转学籍、跑关系,每每停下喘口气,都有种当了妈的错觉。
晚上跟许同舟打电话时,开着玩笑说:“要不是见星那么大个子杵在那,我真的觉得我就跟人老妈一样。”
许同舟在电话那头低声轻笑,旁边还有嘈杂的说话声,虚虚然成了背景。
“这可好,让你提前适应了当妈的感觉,以后咱们的孩子,我也能放心给你带。”
周与卿瞬间脸色酡红,对着手机啐了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疲倦里带着一丝认真,“以后咱们也这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许同舟说得极认真,他站在人群之外,身后是喧闹的剧组,几个大灯照着,灯影里人来人往,穿梭如织,相互说着话。
他半靠着树干,抬头去看漆黑的夜空,贵州的天上缀满了星子,遥遥铺成大片,他的目光随星子远去,幽远绵长,又充满了憧憬幻想。
周与卿躲进被窝里缩成一只小虾米,被被子里的热气熏热了眼睛,她想象中的家,似乎正在一点点地靠近自己。
好像有人在叫许同舟。
周与卿小小打了个哈欠,“你去工作吧。收工以后,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许同舟转身往剧组走,顺便提了一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我九月要去一趟香港,见一个导演,可能会接一个新剧,还有时尚杂志的封面街拍。新的行程表,之后还是让阿末发给你。”
“好。”
第二天一早,“四时春”就来了个客,坐在角落里,只要碗杏仁烧茶,吃得极慢,在那一坐坐了近两个小时,临到中午饭点,才招呼了房静结账。
“我来找周与卿周小姐。”结完账,那人和气地说道。
房静抬头去看她,“您是?”
“我是许同舟的经纪人,你可以叫我宗姐。”宗姐体态稍胖,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往那一站,气势就很是唬人。
房静浸淫娱乐圈八卦多年,自然知道这位有金牌经纪人之称的宗姐,旁的不说,就如今圈里那几个顶级的天后天王,哪个没经过她的手。
只是后来她带了许同舟之后,就没有再带艺人了,一直跟着许同舟一个,前些日子传闻许同舟和盛天的合约要到期,宗姐和他打算出来自立门户。
房静轻呼一声,连忙站好,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资历上,这都是个前辈,“您好,不好意思,怠慢您了。您要找与卿啊,她在后院,不常出来,您直接进去找她吧,没关系。”
她指了指后院,带着宗姐走到门廊。
宗姐也不矫情,直率地向房静道了声谢,然后往后头院子里走去,一进去就看见周与卿正坐在院子里剥毛豆,俞见月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在一边帮忙。
听见动静,周与卿抬头去看,手下动作不停,看见宗姐的那一刻有些愣,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不认识的人,房静怎么就往后头放,这样想着,眉心下意识轻皱了起来。
宗姐一个老狐狸哪能没看出来,走到周与卿旁边停下,“周老板的板栗烧鸡是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第二次。”
周与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上次店里杀鸡事件,那个应了腔说不怕的客人。
“您到前头去,点这个菜,我自然会给您做。”
宗姐摸摸俞见月的头,“小丫头真乖。”语气一顿,转而往周与卿身边的石凳上一坐,十分的自来熟,“同舟让我来找你,带你去看工作室和房子。”
“啊?”这没头没脑的,周与卿一愣。
宗姐也不逗她,“我是许同舟的经纪人。”
周与卿这才反应过来,月中的时候,许同舟回来跟她说过工作室和房子的事情,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俞见星和俞见月的事情,倒是把这事完全忘到脑后去了。
“那咱们是什么时候去?”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宗姐不跟她计较什么,拿了手机出来,“原本约了一个今天下午,可是因为我来得突然,也没跟你约好,打扰你工作就不好了,所以我想来问问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与卿把剥好的毛豆往一个袋子里装,一边装一边算了算那两兄妹开学之后,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差不多也得九月十号往后了。
“十号以后可以吗?这段时间我弟弟妹妹都要开学,尤其是见月这孩子的学籍和户口,我还需要跑一跑。”
宗姐对着行程看,其实她的问题不大,因为近些年她已经不太管着许同舟了,大多数时候,工作都是他自己在接,身边也有阿末跟着。
索性就随了周与卿的时间,“可以,那十号以后,我们另约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在名片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正面的号码是我的工作号码,反面是我的私人号码,无论你打哪个,我都会接得到。”
私人号码给她,意味着在宗姐眼里,周与卿已经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便是当年的连盏,都从来没有存过宗姐的私人电话。
周与卿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拿了毛巾擦擦手,把名片收进了自己口袋,瞧着日头升了顶,外间逐渐热闹起来,有心留宗姐吃午饭,“中午就在这吃吧。”
宗姐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今天只是想来见见你。”
周与卿也不多话挽留,起身就要送她出去,却被她抬手拦了下来。
等宗姐走了,周与卿才低头问俞见月道:“她特地来见我做什么?”
俞见月一个小姑娘哪里懂那么多,挠挠脸,扯出一抹憨厚的笑,“瞧姐姐好看。”
呆萌的模样激得周与卿狠狠把她肉呼呼的脸揉了两下,“越来越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俞见月笑眯眯地接上一句:“跟许哥哥学的。”
这小丫头片子,学什么不好,学着贫嘴。
——
开学季简直就是兵荒马乱,周与卿本身也没什么经验,却事事亲力亲为,送俞见月去了新学校,为了让她早点适应,连着好些时日都亲自接送她上学,参加开学家长会也都是特地腾出的时间,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听着。
俞见星看在眼里,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愣是晚上在屋里哭红了眼睛。
在大学开学头一天晚上,亲手做了一顿饭,拉着俞见月,兄妹两人正正经经地给周与卿道了谢。
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天大的运气,能被周与卿收养在膝下,待他们就想亲姐姐,掏心掏肺。
好在两个孩子也懂得感恩,嘴上不说,却把这恩刻进了心里。
这最忙的一阵总算是过去了,周与卿倒没觉得身体疲惫,更多的是操心操得累。
等尘埃落定,她心情一放松,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嚷嚷着要休息,洗了澡往床上一躺,没等几分钟,许同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照常是先问了两句俞见星和俞见月的情况,然后再和周与卿说说话,这差不多快有半个月了,他是真的很想她。
周与卿举着电话,侧躺在床上,屋里一室月光盈盈,铺陈在床上,柔软得不像话。
她闭着眼睛跟许同舟讲电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等许同舟话音落了,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绵长的呼吸,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她单纯的好似孩子一般的睡颜,一呼一吸间都是裹了糖浆的甜美。
许同舟躺在床上,听着她的呼吸,许久许久,都舍不得挂断。
拿着iPad看了一眼行程表,叹了口气,等他再回北京,最快也得到中秋。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晏几道《长相思》)
从前说起相思只觉得矫情,可真的想念,除了自己,没人能够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