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坐在原地,望着外头那道身影远去后,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冯晖走到园子幽静的假山处,停下脚步。安乐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俊逸的青年。那么放弃终究不甘,再让她任性放肆一回。不成,也死心了。安乐专注地看着冯晖,笑着开口,“冯晖,你来了。”冯晖眼神莫测的看着安乐那张脸。“是。安乐有事要同我说?”安乐让侍女退到花园口等她。等侍女走后,安乐知道自己不能出来太久,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今日来赴宴,是因为一个人。”
李芙的父亲,李茂,是青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富户,细细算来,两个月后李芙却沦落青楼,李茂肯定出事了。
这一切莫不是与她们此刻说的赵璋一事有关。
但是,李茂在青州城中也是经营多年,有着一定的人脉和影响力,怎么会不知赵璋一事,还私藏赵璋书籍著作,最终导致家破人亡呢?
各种念头不断在沈曼的脑海里交错闪现,让她心情烦躁,思绪杂乱。
朝中之事大家都不太敢深入谈论,很快就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过了约有一刻钟,有下人来通报,“小姐,林公子和冯公子来了。”
顿时,厅里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高潮。
厅里这些妙龄女子们,一下彼此靠得很近,低声交谈,有的面带好奇,有的面露羞赧,有的满分期待。
沈曼微微一愣。
迎春宴席都设在园子里,男女客人是分开的,女客在园子花厅,男客在水榭亭中,相距不远。
安乐、安欣她们坐在窗边,此处是整个花厅中视野最好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对面水榭中的人。
相应的,水榭亭中也能远远就看见她们。
沈曼静静地坐在厅中一个偏角的位置上,不朝外张望也不说话,脸上半点看不出欣喜和羞怯。
安乐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曼一眼。
下人报后不多时,冯晖和林修便出现在与水榭楼亭相连的走廊中。
两人缓步而来,具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
冯晖今日身上穿着一件收腰的天青色锦缎长袍,腰间配着一块竹纹玉佩,男子身姿挺拔,精神饱满,甚是俊秀温润。
花厅里这些小姐,如今到了耳听爱情的年纪,望见相貌如此出色的男子,脸颊微红,心怦怦直跳,心底都萌生出些许少女的心思来。
只见有几位与冯晖年岁相邻,也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笑着迎上冯晖和林修。
“林公子、冯公子。”
“我来之前还特意打听了下,不是说冯公子公务繁忙,无暇参加这郡尉府举办的迎春宴吗?”
一人朝旁边的人说,“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消息,和你们说冯公子必然前来,你们还不信我。”
“这不是有冯公子在,我等的光辉都黯淡不少。”
冯晖笑道,“公事处理完了,便约林公子一同来赴宴。”
沈曼从未见过这几个人,看他们熟稔的模样,应该也是官宦家的子弟。
他们来到亭中坐下后,只见冯晖和身旁的林修交谈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往花厅的方向看来,后又收回目光。
安乐一直注意着冯晖,见到冯晖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没有半分停留,心中微微黯然,见到冯晖的欣喜化为浓浓的失落。
失望的苦涩在心中弥漫,冯晖的心意怎么就离自己远去了呢……
坐在安乐右边的是一位身穿红色衣裙的小姐,她是安乐的闺中密友,心中了然安乐对冯晖的心思。
此刻她先是看见冯晖的目光向花厅这边看来,又见安乐低头喝茶掩饰情绪的样子,以为两人终于互相表明了情谊,当即掩唇凑到安乐耳边,揶揄地笑道,“刚刚冯公子朝这边望来,是看的谁啊?不会是我们的安乐小姐吧。”
安乐眼底划过一丝落寞,轻拍打了下她的手,“改日再与你详说。”
她见安乐的面色带了些肃然,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她瞥了一眼水榭的方向后,目光从花亭中众人的身上划过。
冯晖不是看安乐的话,那他刚才真正想看到的是谁呢?
在座的诸位小姐她都认识。
对了,安乐为何邀请了沈氏布庄的沈曼,是因为喜好她设计的衣裳款式,有心要抬举她,还是因为别的?
比如说,冯晖。
但她转念一想,沈氏布庄的客人几乎都是女子,也从未听人说过冯晖与沈曼有什么交情啊。
应该不是沈曼。
又坐了一会,安乐起身,对着一旁的红衣小姐说道,“我去更衣。”
厅中小姐们见到安乐离席,有的人从刚才就注意到安乐的神情与往日有异。
想到这次宴会是郡尉夫人全权交给安乐操办的,便以为她是操办宴席辛苦,或是宴会上哪里出现问题她去解决了。
安乐出了花厅,叫来一个下人,让他给冯晖传话,说她有事与他详谈,在假山处等他。
沈曼看到安乐突然离席,便没忍住偷偷注意对面水榭中冯晖的动向。
果然!
过了片刻,有个下人来在冯晖身边说了句话后,冯晖也很快离开水榭亭。
沈曼坐在原地,望着外头那道身影远去后,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晖走到园子幽静的假山处,停下脚步。
安乐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俊逸的青年。
那么放弃终究不甘,再让她任性放肆一回。
不成,也死心了。
安乐专注地看着冯晖,笑着开口,“冯晖,你来了。”
冯晖眼神莫测的看着安乐那张脸。
“是。安乐有事要同我说?”
安乐让侍女退到花园口等她。
等侍女走后,安乐知道自己不能出来太久,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今日来赴宴,是因为一个人。”
冯晖也不瞒着,“我喜欢的姑娘,总想多见她一面。”
安乐见冯晖将话说的明白,也将心里话说出口。
“我想不通,你我自幼时便交好,近几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对我生疏起来,现在却喜欢上别人。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冯晖不紧不慢的道,“安乐,我和林修相识相交,自幼把你当妹妹对待,你说的生疏也只是因为你我年岁日长,不能再与幼时一样玩闹。”
安乐怔了一怔,心中不忿,“那你现在倒是把沈曼放在心上,尽心为她打算,事事为她着想。但你能为她摆平所有事吗?今日宴席上的众位小姐不曾难为她,是因为她们知道沈曼的身份,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是因为她们不知道沈曼是你的心上人。不然,她们的目光、言语和刁难都会化作刀子,一个一个将刀尖冲向沈曼。”
冯晖垂眸道,“我自会护她周全。”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安乐问道,“若是有人察觉到你对沈曼的心意,回头传出流言蜚语,你就不担心沈曼受人刁难。”
冯晖沉思。
是的,他担心。
他担心沈曼听到闲言碎语、担心沈曼被人刁难。
所以,现在的他不敢在除林修以外的人面前,将自己的喜欢宣之于口。
他谋划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安乐握紧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气, “冯晖,有我们两家的交情和身份在,你娶我为妻。一年后,你再迎沈曼进门,以她商户的身份,你的妾也算不上委屈了她。”
冯晖听到这话诧异地看着安乐,下意识皱了皱眉。
安乐瞧着眼前男子神情不对,知道他对心中女子定是及其喜爱和呵护,恨不得朝夕相处,也有与心爱之人成婚、幸福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她思量片刻便改口道,“冯晖,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我要的是刺史府的少夫人这一身份,往后沈曼进府,你和她感情如何深重,明面上与众人交际往来的是我便可。磋磨她、给她难堪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安乐走上前来一步,“你意下如何?”
冯晖看安乐说完后,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冯晖知道,按情况来看,安乐说的有些道理,他本不该说出拒绝的话来。
毕竟他拒绝安乐就是刺史府拒绝郡尉府的助力。
只是,他不愿意委屈沈曼,他也只tຊ想娶沈曼一个人。
冯晖摇了摇头,“冯晖只想娶沈曼一人。”
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安乐明白了,冯晖是真的对她无男女之情。
她心中想,是自己喜欢冯晖,但冯晖却喜欢另外一个身份才学,样样不如她的人。
她心中不甘不忿,不顾世俗规矩行事,做了一场局请来冯晖,和冯晖说清楚自己的情谊、分清楚利益得失,甚至将自己的步伐一退再退,都愿意冯晖纳沈曼为妾了,但还是没成。
如此,她的心也没遗憾。
她也能继续走下去。
安乐强忍着眼泪,“我明白了。”
冯晖真心祝愿道,“愿安乐能寻得如意郎君,一生安乐无忧。”
冯晖带着侍从返回水榭。
安乐则顺着原路,回到花厅。
她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
即便有人心中生疑,在场众人面上都一副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的表情,毕竟郡尉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过了一会,安乐带着大家一起前往宴席上,众人悠闲地听着悦耳的音乐,赏着优美动人的舞蹈。
舞娘们的脸上略施粉黛,一个个皆是美貌的年轻女子,穿着碧绿的翠烟衫和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腰肢纤细,把诱人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长发黑亮,用青色绸带扎在脑后,随风舞动。
沈曼坐在末尾的一个角落之中,尝着郡尉府中香酥可口的点心桃花酥。
桃花酥呈淡淡的粉色,小巧精致,很漂亮,外皮酥香,内陷细腻柔软。
她想着回去要告诉最近痴迷于做各式各样点心的小云,看小云能不能做出来。
沈曼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一位舞娘的背影上,凝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