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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林知皇疾步行入林者云与裴菱雪养病的帷幔之中后,见仆妇罗婆正在悉心照料二人,准备说出口的话稍微顿了顿。
  罗婆却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见林知皇似有话与家主、主母说,主动站起身,恭敬的向林知皇行礼后,悄声退了出去。
  罗婆一走,林知皇便沉声开口道:“爹,娘,我们藏匿的位置可能已在叛贼那暴露了。明早天一亮,我们即刻就下山。”
  林者云乍闻此言,急的从榻上强撑着坐起身,剧烈地咳嗽一阵后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知皇见林者云剧烈咳嗽,忙上前为其抚背顺气,同时将刚刚探来的消息,剖开来讲给林者云知晓。
  林者云听完林知皇所讲,先是皱眉,而后便是庆幸。庆幸他当时听从了林知皇的建议,未去庫县,而是藏入了露山。这露山上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确实乃最好的保命之所。
  当初若依他所想,真带着一干家眷部曲躲去了庫县避身,先不论他是否会被庫县县令直接交出去,献媚冲天贼的这个可能,单就说这冲天贼再次拿下了庫县,如法炮制对庫县城内的豪富乡绅肆意进行屠杀时,岂会发现不了他这逃匿到此处的前郐县县令?简直是百死无生啊。
  想到此,林者云不由一阵后怕。在心底对女儿的能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对她此时提的意见,也更为重视起来。
  林者云剧烈地咳嗽声止下来时,心里将前后事也想得十分清楚了,虚弱地问:“环儿,我们下了露山后,该去往何处?”
  这几日避身在露山中,林者云与妻子裴氏双双病倒,跟随他逃来露山的这一大帮人和这一大摊子事,他们是完全没精力管的。
  缠绵病榻无力起身的这几日,林者云一直在想,嫡子失踪,若他的嫡女也如寻常的闺阁女子一般只会描红画柳,无法如男子那般统掌治下,只怕他们这一家子此刻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主弱奴强,在这没有秩序的荒郊野外,乃大危之事。奴仆,并非天生就是奴仆,他们也是人,亦会生有异心。百姓都可反之,奴仆为何不可?从他与妻子病倒直至现在,他带上山的这一百多号人,现在还能井井有条的在各司其职,未有乱象出,就已是说明他女儿的治下能力很是不俗。
  林者云如今已是不将林知皇当寻常闺阁女郎看待了,所以也不会再拿约束闺阁女郎的教条来框束林知皇。病倒后林者云完全想通了,在这吃人的世道,柔弱就是死。女儿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就当女儿是儿子待,一切违和感都不会再有。
  活着,才比什么都重要。
  连林者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已是潜意识的在依靠林知皇,并以她的意见为主,他这个家主,早已名存实亡。
  林知皇不知林者云此时心中的百转千回,听他这般问,见帐内没有外人,直接说出早已想好的计划:“去投奔鲁王,向他借兵剿灭这伙叛匪,收复郐、庫二县,解救两县百姓于水火之中。这场叛乱因您之故而起,您不能袖手旁观!”
  “这....”林者云听得这话,吃惊地睁大眼:“鲁...鲁王如何肯借兵给我剿匪?再说....”我是想投奔鲁王啊,向鲁王借什么兵?
  林知皇一见林者云的表情就知他这时在想什么,扬声打断他后续的话,掷地有声道:“就给鲁王一个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
  “如今天下,天子政权虽已旁落,但天子仍是大济当朝天子!鲁王无天子诏,擅出封地,领兵直往茁州治下离仙郡郐县而来,事后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林知皇说到这里,眸中沉色加重:“如今郐、库二县被流民组成的叛军占了,这虽是坏事,但坏事有时在别处,也可变成好事,端看你用何角度去看待此事了。”
  林者云用求知的眼神望着林知皇:“此话怎讲?”
  “您面见鲁王后,就说您是为了投奔于他,故意使计在城外聚积流民,引得城外流民暴乱的。”
  “这.......”
  林知皇不给林者云说话的机会,沉声继续道:“这场流民聚积成匪的祸事,就是您呈给鲁王的投名状!反贼作乱,鲁王身为大济之王,如何能置之不理,为天子肃清乱党,他责无旁贷!”
  “至此,鲁王师出有名!”
  “爹,你以此投奔鲁王,鲁王为保他的‘师出有名’,便不会将这事广而告之,您的名声亦不会被污。投奔鲁王吧,事到如今,您若不投奔于他,唯死尔。”
  在势力尚未有积蓄时,林知皇只能想办法借他人之势行事。冲天贼此人一朝得势,便视他人性命为草芥,这等人的势力若再继续壮大下去,必乃大祸。无论此祸是否乃林者云有意为之,都成于他手。她既已为林者云之女,因果相连,亦有责任,必要绝了此祸,了此对民之愧!
  林者云听完林知皇所讲之策,激动的嘴唇都抖了起来,他对投奔鲁王一点抵触也无,原先他就是打算投奔于鲁王的。
  有如此好的一份‘大礼’做投名状,他此番投效,定会在鲁王帐下得到重用。待日后天子势颓,鲁王上位.....他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啊。
  林知皇完全清楚林者云这时在为何激动,无非是在想着攀附之事,好日后能一朝升天。当真是没出息紧。鲁王这种心中全无百姓的人,最终如何能登得大位?就算一时能靠强权掌得天下,也终会坐不长久。
  就目前看来,林者云此人,眼光与能力一点也无,就一张脸能看,还总想着建功立业,当真有些天真,又有点自信过头,林知皇想到此,不由对这没有自知之明便宜爹有些无语。
  林知皇无语着,林者云此时却内心激荡难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身男子装扮,虽还年幼,但气度风仪皆是无双的林知皇,懊恼道:“你怎么就不真是个儿子呢?”
  林知皇终于没忍住,抽tຊ搐了嘴角。这便宜爹,连日来每日一叹,他说的不累,她听的都累了。她林知皇总有一天让这爹知道,儿子与女儿只要其有能力,并无不同,再也不提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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