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世间能真正拥有的感情都是虚幻。
又许是众生执迷,都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决然。
在宋初瑾这里,她极尽所能想要抓住的一切,最终都是被她最爱之人亲手埋葬。
她看着盛堇琰,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所以,他明知道早产的孩子会体弱,他仍旧选择了这样做?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能如此冷心?”她语气有些颤抖。
盛堇琰避开她的眼神,转过身不再看她。
宋初瑾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他毫无感情的回答:“也许错在,这孩子是从你腹中所出。”
眼前之人该是以怎样绝情的表情才能说出如此锥心之言?
宋初瑾想象不出来,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缘由。
因为孩子的生母是她,所以连带着孩子都被厌恶至此吗?
她凄然一笑,原来她付出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过往种种,于你而言真的毫无意义吗?哪怕你不喜欢我,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提起过往,盛堇琰眉头一跳,有些恼怒:“过往?在容国受辱的过往,还是你中秋当晚暗算我的过往?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不清容吗?”
所有有关容国的一切都是盛堇琰最深的耻辱,是他最想抹掉的过往。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宋初瑾的存在无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屈辱的曾经。
并非他生来无情,只是,他想要把曾经所有的耻辱都抹掉。
只要宋初瑾母子不在,他就可以渐渐忘掉过往那些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的屈辱。
宋初瑾是聪明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从容国皇帝得知她怀孕时的反应,她能猜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皇帝有关。
皇帝在那日赐宴的酒里做了手脚,所以那晚盛堇琰才会对她……
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即便她解释,盛堇琰依旧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我,成全你。”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要,那她便给。
左右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用生命成全他,也未尝不可。
盛堇琰立在原地,没有回头,没有离开,也没有讲话。
宋初瑾抬眼看了一下,正是午时,天上的太阳正好,灼灼挂在头顶有些晃眼。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宋初瑾的眼睛。
她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一只长箭氯皱朝盛堇琰飞去。
她大惊,不由脱口而出:“堇琰哥哥!”
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身体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她一下挡在盛堇琰跟前,眼看着长箭没入自己的心口。
熟悉的疼痛感袭来,远远的她听见有人急切地唤她:“宋姑娘,宋姑娘!”
她倒在地上,看见一袭红衣策马朝她奔来,只是那人的脸她已经看不清了。
“宋初瑾!你做什么!”她听见盛堇琰的怒吼。
然后她被抱在怀中,她闻到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久违的,熟悉的温暖。
她嘴角淡淡笑着,看到盛堇琰的脸上竟显出急切。
“盛堇琰,这一命,我还你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可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盛堇琰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不懂,为什么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都这般利用她伤害她了,为什么她还会义无反顾地替自己挡下那支箭。
人不是生来都自私吗?
为何她还要用命来还他?
盛堇琰心中揪痛,他心里明白,哪怕那晚是她算计了他,这才有的这个孩子。
但是除此之外,她又何曾做过什么伤害过他的事情?
若说亏欠,应该这辈子都是他亏欠了她。
“盛堇琰,能放过我们的孩子吗?”
她叫他的名字,问他。
盛堇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中箭处往外渗着鲜血。
“容音!你没有脑子吗?谁让你救我了?我不需要!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软吗?不可能!”
他不由收紧了双手,更不自觉红了眼。
他叫她容音,而不是宋初瑾。
可宋初瑾看着他,笑了,一字一句认真道:“容音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