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年面色沉重,却一点当新郎的喜色也没有。他进门就哑着嗓子问:“有烟不?”傅辰年瘾不大,平时几乎不抽。但有了发愁的事,也会抽上一根,解解闷。连大根看他这样,也不调笑了,马上递了一根烟给他。傅辰年点燃了,就在烟雾里闭着嘴,半晌也没说一句话。等烟抽完了,他也下了决心,张口就说:“大根,你准备准备,过两天跟我出趟门,跑一趟南方。”“去南方干啥?”“买手表。”“那还用去南方?咱县城就有哇。”连大根好奇地问。
“这病,真要治得花多少钱?”
傅辰年直白地问。
陈莲花夸张地说:“哎呦,那可就多了。治疗这个病的药哇机器啊,那都是洋玩意儿,从外国进口回来的。真想治啊,没这个数,下不来!”
她说着,就比划了五根手指。
“五百?”
傅辰年问道。
那年代,城里人一个月工资才四五十块,羊场里的工人也就二三十。五百块钱,在大伙眼里已经是巨款了。
可陈莲花摇着头说:“五百只够个零头,要五千!”
这个数字,着实让傅辰年吃了一惊。
陈莲花看到了他诧异的神色,趁机说:“咱们是老乡,一个村里这么多年,也和亲人差不多了。作为过来人,我得劝你一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小甜这个病呀,花钱可太多了,咱们一般人怎么遭的住?依我看,反正你们还没扯证,不如……”
她在外头说着话,杨青青就隔着一扇门,在院子里偷听。
杨青青兴奋极了,巴不得傅辰年立刻给出答案,会甩了宋欢。
可是,都没等陈莲花把话说完,傅辰年就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我认准了她,她早就是我媳妇了,废话少说。”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陈莲花巴巴地追上去,还想说服他:“大疤呀,我真是为你好。小甜这个病,要治,就得流水一样花钱。不治呢……你说你血气方刚的,还能娶个花瓶回去干看着?咋都不合算呐!不如你……”
“闭嘴!别逼着老子打女的!”
傅辰年心里本来就沉重,被陈莲花说得不耐烦,扭头大吼了一声。
陈莲花吓得一哆嗦,连忙住了口。
她眼睁睁看着傅辰年走远,才气呼呼向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呸!缺心少肺的傻子,老娘一心为你算计,不识好歹!”
杨青青也从院里追了出来,不甘地望着傅辰年的背影,气得跺脚说:“宋欢那贱人有啥好?十几岁就被男人玩过的破鞋,现在还得了精神病,武大哥就是不肯扔了她!”
陈莲花已经消了气,反过来安抚杨青青:“好了,咱们的计划不是还没完么?这回傅辰年不扔下宋欢,等过几天,宋欢可就要扔下他了。到时候,你再去献献殷勤,不正好趁虚而入吗?”
话是如此,可杨青青还是不甘心。
因为那样的话,就好像她捡了宋欢不要的男人。
不过,看在傅辰年这么好的份上,她忍了。
傅辰年离开陈家,就来到连大根家。
连大根住的地方就在羊场旁边,是公家出钱盖的简陋小屋。他在这里住着,顺便给羊场看门,盯着偷羊贼啥的。
所以,他一般不去羊场干活,都是在家里呆着。
一见到傅辰年,他很高兴,笑着调侃:“哥,你这几天忙着预备喜事,新郎官忙不够,咋还有空来看我?”
傅辰年面色沉重,却一点当新郎的喜色也没有。
他进门就哑着嗓子问:“有烟不?”
傅辰年瘾不大,平时几乎不抽。
但有了发愁的事,也会抽上一根,解解闷。
连大根看他这样,也不调笑了,马上递了一根烟给他。
傅辰年点燃了,就在烟雾里闭着嘴,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等烟抽完了,他也下了决心,张口就说:“大根,你准备准备,过两天跟我出趟门,跑一趟南方。”
“去南方干啥?”
“买手表。”
“那还用去南方?咱县城就有哇。”
连大根好奇地问。
傅辰年沉沉地说:“不买,是倒卖。”
连大根脸色一变,这才明白了。
傅辰年这是要重拾黑市倒爷的老本行。
连大根是傅辰年最忠心的小跟班,一向是他说啥,自己就干啥。
可这一回,他劝起了傅辰年:“哥,你不是答应了嫂子,往后不干这个了吗?靠挣工分吃饭,是苦点穷点,可是嫂子她又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干啥非得”
“行了,你就说去不去吧?跟我去,回来分你三成利。”
傅辰年不肯把宋欢的病告诉别人,他只是不耐烦地打断了连大根。
连大根看他满脸坚定,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
他点头说:“啥利不利的,我的命是哥你给的,你干啥,我就干啥。”
“行,够兄弟。”
傅辰年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很快就转身走了。
他会再度沾染黑市生意,陈莲花一早就算计到了。
因为除了黑市,再没别的地方,能让他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所以,从傅辰年离开陈家那一刻,陈莲花就让杨青青去找李二串,让李二串时刻盯着傅辰年的一举一动,随时举报。
李二串上回带着面罩,想打宋欢的主意,差点被傅辰年打死。
为此,他怀恨在心,所以马上答应了杨青青的请求。
三天以后,傅辰年就和宋欢说,羊场派他去外地,让他去买配种用的品种公羊。
宋欢还在生他的气,或者,正在慢慢对他失望,就很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傅辰年也有点失望,但又说服自己理解她。
她是个病人,前几天又被自己的“试一试”给吓着了,冷淡一点也是应该。
既然她现在不乐意多和他说话,那他也就少烦她好了。
于是,他憋了一肚子的叮嘱,硬生生吞了回去,啥也没说就出了门。
傅辰年的反应,在宋欢看来,就是冷落。
等他走远后,宋欢苦笑了一声,摇头自言自语:“我为啥要相信男人对我有真心?呵,傻子。”
而真正的“傻子”傅辰年,出门后没有马上走,而是拐弯去了不远处胖婶家。
他这一走,要十天半个月,咋会放心把宋欢一个人扔下?
他请求胖婶和刘丫丫,让她们有空就去陪陪宋欢。还给了母女俩十块钱,让她们给宋欢买点滋补好吃的东西。不然她天性节俭,一个人过肯定将就吃,舍不得去买贵的东西。
胖婶母女听了,纷纷夸他心细,又保证一定把宋欢照顾好。
傅辰年这才放了心,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叫上连大根,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