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琢叹一口气,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愣在原地,语气不耐:“怎么还傻愣着,跟上。”秦亦楠只当他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直到看见了远处女眷的净房。方知琢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下发笑,将一路拎着的手帕扔了,不再徘徊,大步离开了。方知琢还未走到正厅,忽然被一侍女拦住了脚步。“方大人,长公主殿下有请,请随我来。”他认识这个侍女,名为书影,也的确是玉瑜身前的大丫鬟,自出嫁前就跟着她。
茂密藤蔓遮挡着石缝的本就狭窄,秦亦楠一人在里面不觉得,这一下多了一个大男人,堪堪塞得满满当当,二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秦亦楠稍一抬头,便会撞到男人的下颌。
方知琢只觉得一阵阵潮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胸口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了,他难耐地动了动,随即被一只手攥住了手腕,手指在他掌心划着。
他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了掌心,好不容易辨认出来,写的是别动二字。
狭窄的空间内,方知琢心如擂鼓。
外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断裂树枝处,薛唯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
转身没好气道:“可能是路过的野猫吧。”
虽是这么说着,但他的双眼持续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高熙自知失言,却仍旧梗着脖子,声音已经低了下来,扔下一句:“管好你的一双招子。”
便匆匆离去。
薛唯丰仍旧不放心,再次仔细搜寻过附近,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便也离开了。
脚步声走远后,又过了片刻,方知琢猛地吸了一口气,由石缝里挤了出来。
方知琢掸了掸身上灰尘,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挨个手指擦拭过去,擦完后两根手指拎着帕子,抬眸望向秦亦楠,神色充满了审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亦楠见他如此嫌弃被自己触碰过的双手,面上微滞,暗自记下以后注意。
看来他只有在床上,才不会介意自己的触碰。
对上他审判的目光,秦亦楠解释道:“我想去净房,可是迷路了,这个院子太大了……”
这倒是实话,在边境,哪有这么大的院子,一但行军,恨不得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解决了。
却不曾想,迷路之后还有意外惊喜,听高熙的意思,薛唯丰有什么把柄藏在了书案之下,但是薛唯丰,薛唯丰,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不应该啊,方明意的麾下将士,有头有脸能够接触到机密的也就那些个人,并没有叫薛唯丰的。
看来得去太傅府一探了。
方知琢叹一口气,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愣在原地,语气不耐:“怎么还傻愣着,跟上。”
秦亦楠只当他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直到看见了远处女眷的净房。
方知琢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下发笑,将一路拎着的手帕扔了,不再徘徊,大步离开了。
方知琢还未走到正厅,忽然被一侍女拦住了脚步。
“方大人,长公主殿下有请,请随我来。”
他认识这个侍女,名为书影,也的确是玉瑜身前的大丫鬟,自出嫁前就跟着她。
可是这里可是豫王府,不比之前的长公主府,到处都是眼睛,狐疑和担忧冲淡了他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他有些担心。
“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方知琢关心道。
书影并不搭腔,只是径自往小道上走着,并微笑着示意他跟上。
方知琢跟着书影,顺着湖边一道小径走着,离正厅越来越远,直至一间竹屋外,这间竹屋隐在层层竹海内,小巧玲珑,颇有雅风,看得出来建造之人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大人,请。”书影停下脚步。
方知琢越来越心惊,但既已到此,退却也不是他的性子,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嘎吱一声,竹门已被书影好,她退后几步,守在了门口。
方知琢又见到了那个身影,熟悉而陌生。
玉瑜长公主一身白金色锦裙,背对着他,裙摆处金线编织着祥云图案,层层叠叠如花绽放。
方知琢俯身行礼:“见过世子妃。”
玉瑜脸色白了白,未曾转身,只关心着他的近况:“在大理寺可还习惯?”
方知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莫名:“多谢世子妃垂问,臣一切都好。”
玉瑜听着他左一个世子妃右一个世子妃,胸口如同堵了一块棉花般呼吸不畅,又不得发泄。
她攥紧手中帕子,接着说道:“听说一段时日前,小侯爷纳了个外室,玉瑜在这里恭喜小侯爷喜得解语花。”
方知琢突然间觉得有些荒唐,玉瑜长公主永远是这么高高在上,哪怕是应她的邀请而来,看到的也只有她的背影。
哪怕是她真的很介意外室这件事情,也要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
他忽的觉得有些疲了,他已经不是年轻的方小侯爷,没有满腔的热血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激情,更加没有心力去猜测玉瑜长公主的想法。
他垂下眼帘,淡淡道:“多谢世子妃,臣替秦娘也谢过世子妃的关心。”
玉瑜听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只恨他是一块木头,久久不能发声。
方知琢俯身行礼作揖:“世子妃若无旁的事情,请恕臣先行告退。”
说罢,便径自走到竹门处,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上次缺席了殿下的合卺礼,便也欠了一声祝福,臣愿殿下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这句话曾经久久徘徊在他胸口,如今说出口,仿佛卸下重担,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取出袖中锦盒,放于门口花几旁,打开竹门,大步离去。
玉瑜这才转过身,愣愣地看着他毫不犹豫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与想象当中的不一样。
她垂眸,杨若淳待她是极好的,可豫亲王府却不是,她进门一年多,屋里一直没有喜讯传出,杨若淳的母亲杨夫人明里暗里讽刺她是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近期更是张罗着要给杨若淳纳妾,杨若淳更是什么都听杨夫人的话,连反抗都没。
她虽贵为长公主,但的确一年无所出,杨若淳又是唯一嫡子,若是杨若淳不作为,她还真没有理由来阻止。
而对于这些宅内腌臜龌龊,又不能向皇上道明,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夜晚梦回,她偶尔也会梦到方知琢来找她的那一天,彼时的热血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方大人,整个方府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若是那天没有拒绝,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骑马难下罢。
方知琢路过水榭的时候,注意到秦亦楠已经坐回了原位,琵琶声如泣如诉,回荡在院内。
正厅内气氛正浓,薛唯丰已不在席上,问过赵衙内,说是家中有事先告辞了,赵衙内也喝得醉醺醺的,缠着一黄衣姑娘,非得和人家玩投壶,眼看着胳膊快要缠上人家姑娘的腰。
方知琢将赵衙内胳膊扯下,拉着他衣袖,赔礼道歉后,也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