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嘴犟,明明是你……”“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必须去道歉。“你叔叔死了,现在是我们欠他们家的,无论小誉和婶婶对你做什么,
姜黎出来的时候,发现傅知言脸色不是很好看。
少年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沉郁。
手垂在身体两侧,修长的指紧紧攥成拳,骨节用力到泛着白。
察觉到姜黎的目光,傅知言背过身,吐出一口气才问:“吃好了?”
姜黎点了点头,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
傅知言沉声应着,起身去厨房打算洗碗。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心口就止不住涌上烦闷。
走进厨房,却意外看见两个洗好的碗摆在桌上。
虽然表面水淋淋的,水池里还飘着泡沫,但却足够让他惊讶了。
傅知言意识到。
在不知不觉间,姜黎比起之前,发生了很多变化。
而他,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傅知言。”姜黎在客厅举着个铲子叫他,“猫砂好像没有了,要不要再买点?”
傅知言顿了顿:“没必要。”
反正只是暂时养着。
姜黎听他这么说,转了转眼珠,问:“你不养的话,给我养怎么样?”
姜黎蹲下来,用指尖点点小猫的鼻尖,小猫舔着她的掌心。
傅知言走进客厅,眼见着自己一口奶一口奶喂的猫把脑袋塞姜黎手底下,喵喵叫着撒娇,眉心轻蹙。
简直是谄媚。
傅知言语气微冷:“那你拿走。”
“干嘛?生气啦?”姜黎想笑,“我拿走了你怎么办?”
傅知言说:“不怎么办。”
“哦,不怎么样是什么样?”她胡搅蛮缠,“你是不是舍不得?”
“没有。”
傅知言下意识反驳。
又闭上了嘴。
有些懊恼。
他为什么要顺着姜黎的话走?
他养不养猫,跟姜黎有什么关系?
就不该带她回家。
他暗暗想,下次一定要拒绝姜黎。
或许,连傅知言都没发现。
原本被那通电话烦躁的自己,被姜黎几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
最后姜黎还是把猫带走了。
这是傅知言沉默一会后提出的。
比起他,姜黎更能给小白(姜黎取的名字)物质条件。
抱着猫出门的时候,姜黎突然感慨:“我们好像离婚了之后在分孩子。”
傅知言:“……不要乱说。”
姜黎举起小白的爪子冲傅知言挥了挥,美滋滋走了。
姜家父母基本上不在家,姜颂又经常出去比赛,家里除了保镖就是做饭阿姨,养只小猫倒也算是增添点活力。
正好家里也有给佣人准备的房间,姜黎打算这段时间请个保姆帮忙给小猫冲羊奶,傅知言兼职的时候也就不会担心了。
抱着猫离开的时候,姜黎就在想,傅知言虽然把猫给她,但肯定放心不下。
那以后就会经常联系呀。
又能照顾猫,又能让傅知言有时间做别的事情,还能加深两人的感情……哇,一箭三雕!
姜黎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
夜色低垂。
傅知言又做梦了。
小男孩被人一把推下,顺着长长的旋梯滚落,磕得头破血流。
周围的佣人乱成一团,想上前扶起他。
一个佣人刚伸出手,却被一道声音喝止:“都不准碰他!”
楼梯口穿着西装的男孩模样精致,正冷冷地看着下方众人。
周围所有人都不敢动,五岁的傅知言强撑着疼痛,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一只皮鞋就猛地砸在他身上!
他冲下楼,一把将傅知言推到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傅知言,你这个贱种!混账!灾星!你害死了我爸爸!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愤怒到极致,拳头一下下砸下来,“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去死啊!!!”
……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躲在房间里无声地抹眼泪。
模糊的视线里,母亲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阿言,他们说的没错,是你有罪,你快去求老夫人原谅……”
他哭着摇头:“不是我……叔叔不是我害死的……”
然而,委屈的声音一冒出来就被母亲压了回去。
“阿言!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嘴犟,明明是你……”
“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你必须去道歉。”
“你叔叔死了,现在是我们欠他们家的,无论小誉和婶婶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忍着。”
……
画面一转。
空旷的房间里,女人抓着少年的手臂,眼眶发红:“傅知言,你怎么能和小誉顶嘴!你现在快去道歉!不然你爸爸就要把我们赶走了……”
十几岁的少年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眼里含着泪,疯了似的摇晃着男孩的肩:“快去啊,离开了你爸爸我们怎么活啊!你快去、快去啊!”
母亲的哭喊让少年喘不过气,他只能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朝着三楼最里层的房间——父亲的书房走去。
然而。
那扇门后的场景,却令少年踉跄着倒退。
一口气跑到一楼,才敢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背后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砸,沉闷的痛感蔓延。
抬眼,对上一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
“傅知言,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楼梯之上的少年勾着唇,眼神却是冷的。
他步步紧逼,语气怨毒:
“每到这天,我就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你还不去死啊,贱种。”
一双手疯了一样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上涌——
傅知言猛地睁开眼!
照在脸上的阳光刺眼得厉害。
他坐起身,撑着额头,心底一阵烦闷。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是那通电话的缘故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手腕处有一道很浅的伤疤,像是某种利刃的划痕,因为过去太久,不仔细很难辨认出。
指尖抚过,他垂着眼睑,盖住眸中情绪。
起床,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傅知言取出一棵白菜,掰开菜叶洗干净,然后将菜叶放上砧板,缓慢地切。
没注意,指尖传来尖锐的疼。
暗红的血液立刻顺着伤口往外冒,滴在砧板上。
他浑然不知一般,只是看了几秒,就继续切菜。
切好后,傅知言把菜叶放进盆里,倒了点清水泡着。
然后从客厅茶几下的柜子里找出酒精棉,直接对着伤口用力摁了下去。
酒精接触到伤口,针扎般的疼。
傅知言却眉头都没皱一下,酒精棉在伤口上用力摩擦。
血染红了酒精棉,就换一个继续摁下去,力道不减,反而越来越重。
仿佛痛感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伤口比较深,但傅知言用了几个酒精棉后就没管了,回到厨房,用筷子捞起菜叶放进锅里,打算做早饭。
刚才切过手的刀还放在砧板上。
傅知言看了几秒,轻轻拿起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似乎在思考刚才是怎么切的。
或者……再切一刀。
感受毁掉自己的快感。
手机突兀地响起。
傅知言看了眼来电人,眉目微沉,直接拒接了。
但对方拨个不停。
傅知言只好放下菜刀,用没受伤的手接起电话。
“傅知言。”女孩语气神秘,“猜猜我现在在哪?”
傅知言说:“不知道。”
“那你随便猜一下。”
傅知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家门口。”
姜黎笑了,音调上扬: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点给本小姐开门。”
傅知言看了眼冷白的菜刀,视线停顿几秒,收回。
打开门,姜黎正好转过头来。
阳光落在她脸上,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