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荷包牵着她进屋:“这下如果孤遗失了,别人捡到也不知要还给谁。“那就不要弄丢。李欢迟撇撇嘴。她之前做那个其实已经差不多完工,只是看着那奇怪的针脚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的缺失,她想捡起来也觉得很难续上,反正也没事做,干脆重新缝了一个。“原来不是玄色么,怎么忽然选了这个颜色。“不喜欢就还给我。她作势要去抢。“孤就是问问,你这礼
“恭喜啊,严大人。”赵棠溪抱着些卷宗,费力地走进来。
“同喜。”严静点点头,让侍候的太监去搭了把手。
赵棠溪坐下猛灌了杯茶,才展颜笑道:“这次罗将军大捷,少不了你这个大司马的功劳,后日宫宴,您必然要出尽风头。”
严静勉强地笑了笑,他这位同僚,说话是真没溜。
“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是家里出事了么?”
“赵婴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严静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
见他忽然叫自己大名,赵棠溪有些不明白自己哪处得罪了他,一头雾水地看太监将严静唤走。
“脾气愈发怪了。”他嘟囔了一句,又问守门的太监:“御书房现在有哪些人呢?”
那小太监尴尬地笑笑,心里不禁觉得刚才大司马说得真对:“奴才一直守在这,这哪得知?”
严静在御书房门口抬眼一扫,心中冷笑,四方步越过门槛,跪下行礼。
还没等皇帝开口,御史大夫穆无凭便直接说道:“屯田并非良策,辰与季向为姻亲,此次伐其属国,已是背盟而为,现又屯田大蒐,岂不以彼为敌之意?季犯辰呼?君弃好而寻仇,不可为。”
他来势汹汹,严静都要为陈初平捏一把汗。
果然,御书房再无人说话,
“起来吧。”等了半晌,严静才听到皇帝轻声说道。
他再叩首起身,看到站在一旁的许临安虽然不语,但有些轻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中的火忽然也压制不住:“御史大夫此言,就好像前线打了败仗,迁民屯田不过固土戍边向来手段,何以如此激动?”
“陛下此番受伤便是许国的困兽之斗,现又困季至此,安知季国不会狗急跳墙?”
之前狩猎遇刺,从禁卫开始,前朝后宫鸡零狗碎查了不少人出来,云雁都被闹得满城风雨,现虽结案,但就如同许临安所说,如果皇帝执意屯田许县,便是将与季国关系的彻底破裂和战争提上日程。
“孤便是不屯田,他季国,便永不会打辰国的主意么?先代季襄王,趁赤翟犯边,吞我南河五地,侵我崤关、棼山,穆大人那时怎么不去议什么弃好寻仇?”陈初平冷冷地说道。
他声音一直轻飘飘的,词句中的重量却如有千钧,穆无凭这些年忧心过甚,不过耳顺之年便须发皆白,现在被严静和陈初平一唱一和气得胡须颤抖:“季成王可干父之蛊,嫁女为好,陛下如何不能睦邻修好呢?陛下与季王有舅甥之谊,若有朝一日与季国起了争端,让太后如何自处?”
见他搬出太后来压自己,陈初平不悦的面色更是沉重。
“穆大人,逾矩了。”许临安在一旁终于出声阻止道。
穆无凭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一样,跪下请罪。
“无妨,屯田之事孤势在必行,现在说这些,不若想想真到了‘有朝一日’该如何是好,退下吧。”
穆、许二人退下时,太监又传报太官令那边来请奏宫宴的准备事宜。
严静叹了口气,再次跪下:“此事计划有失,是下官之责。”
陈初平以手背抵着额头:“无妨,本就是赌。”
此次出兵许国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攻打许国,更是在季国四处挑拨煽动,然而季国并没有上钩,相当于大费周章打了只麻雀回来,所以这个捷报在他看来并没什么好开心的。
但季国此次不出兵帮助许国,那些原本附庸季的国家心中就应该打打鼓,若下一次遇事的是他们,季国将会如何处之。
“许国之民让大鸿胪那边好好安置,教化奉养,别出乱子。”
“喏。”
交代完一应事宜后,严静准备离开,但看着陈初平的脸色,还是说道:“陛下重伤初愈,玉体为重,还是要注意多加休息。”
严静虽是上代老臣,却是在陈初平掌政的这十余年里才慢慢升迁到了三公的位置上,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的,反过来说,陈初平这一路都是他看着走过来的。
虽在外人眼中陈初平平定前代遗祸时手段凶狠血腥,并非仁主,可乱世需重典,他扪心自问即使是现在的他也不能做得比当时的少帝更好,那些人又是哪来的资格指责他呢?
“嗯,知道了。”陈初平在这间隙里翻着奏折,心不在焉地答道,声音轻缓,没了刚才那种压迫感,好像还是初见时的那个少年。
严静摇摇头,转身时看着抱着卷宗等在门口的赵棠溪,瞪了他一眼,希望他这次说话长点脑子。
李欢迟直到快天黑才见到陈初平回紫宸宫,他远远看到她,也加快了脚步。
“我做好了。”李欢迟忽然拿出来一个荷包递给他。
陈初平接过来,那是个天青色荷包,角落里歪歪扭扭绣了个很小的靖字。
“真会偷懒。”他把玩着荷包牵着她进屋:“这下如果孤遗失了,别人捡到也不知要还给谁。”
“那就不要弄丢。”李欢迟撇撇嘴。她之前做那个其实已经差不多完工,只是看着那奇怪的针脚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的缺失,她想捡起来也觉得很难续上,反正也没事做,干脆重新缝了一个。
“原来不是玄色么,怎么忽然选了这个颜色。”
“不喜欢就还给我。”她作势要去抢。
“孤就是问问,你这礼物送得晚就算了,现在还要抢回去,也太不讲理了。”
“我喜欢这个色,废了半天劲才做出来,不要就还我。”
见他回来,屋中已在备膳。
“这可绣着字呢,还要抢回去,小心别人说你惦着外男。”荷包里鼓囊囊的,陈初平揉了揉,里面好像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大概是搓揉的缘故,有淡淡的香味散出,应该是装了什么香料。
“这不好改么,我再绣个安字,家国安靖,多好的词。”说到这,李欢迟好像想起了什么。
靖与平,都是期望着国家承平安定的意思,给他起这个名字,对这个国家和他大概都是满满的祝福和期望。
“怎么?”见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陈初平挑眉问道。
“没有,等你许久,晚膳都要凉了。”她背着手,朝桌边坐去。
陈初平净过手回到桌边,桌上大小十来道菜,热气还没散,氤氲的香味仿佛是烟火的具象,一张圆桌不分主客,有人等在桌边,与他共品人间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