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醉过的人,几杯酒下肚却醉得不省人事。醉意迷蒙之际,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九千岁,借酒浇愁愁更愁!”晏长决拧眉看去,却见国师抚着白胡子,坐在对面。他一愣,又记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须有的梦。沉默半晌,晏长决鬼使神差问:“国师,这世上是否真有转世鬼神之说?”“何出此言?”“若真有能见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见见楚嘉宁,”晏长决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沙哑至
“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势最深处,奴才进去救人时为时已晚!”
“火势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体面尸首。”
“千岁,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请千岁责罚!”
晏长决浑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
“你是说,这是楚嘉宁?”
“本千岁不信!”
他紧紧咬牙,伸手过去掀开那块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早已看不清面容。
可她手里捏着那枚和田玉佩却如此眼熟。
因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怀中。
这不是楚嘉宁,还能是谁?!
晏长决往后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岁!”
楚嘉宁死后,晏长决其实并不太伤心。
毕竟他觉得,楚嘉宁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说来也巧。
他在楚嘉宁下葬之日,突然无故生了场重病。
太医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也无果。
直到她已下葬后的第三月,晏长决才逐渐恢复精气神。
病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为楚嘉宁刻下牌位。
他念着,好歹夫妻一场,没能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灵了。
——爱妻晏氏楚嘉宁之位。
然而当将牌位摆入晏家祠堂。
晏长决盯着看了许久,却又陡然怔住,彷如大梦初醒。
望着‘爱妻’两个字,他眼神透出难得的迷茫。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木屑,刻字时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字是他刻的,可晏长决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刻下这两个字。
分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楚铃月才对。3
罢了,既已刻成,索性就这样。
直至那日。
晏长决路过酒肆,听见从里传出弹曲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歌姬唱着词,娓娓动听。
晏长决的脚步便莫名一刻也移不动,心口仿若有石块压着,叫他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楚嘉宁。
想起她总是柔柔淡淡的模样,却能阴阳怪气惹怒他;想起猎场遇刺,她分明有逃走机会却不顾危险回身救他;想起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说他们之间,乃是孽缘……
这一刻,晏长决脑中忽地在想——
起火时,楚嘉宁在做什么呢?是跪在祠堂里,一遍又一遍抄着他罚下的经书吗?
她那时害怕吗?火势那般凶猛,她……疼吗?
铺天盖地的酸楚就这么毫无章法般涌来。
晏长决心口闷堵得难受,踏步入了酒肆。
从未醉过的人,几杯酒下肚却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蒙之际,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九千岁,借酒浇愁愁更愁!”
晏长决拧眉看去,却见国师抚着白胡子,坐在对面。
他一愣,又记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须有的梦。
沉默半晌,晏长决鬼使神差问:“国师,这世上是否真有转世鬼神之说?”
“何出此言?”
“若真有能见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见见楚嘉宁,”晏长决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沙哑至极。
“我想问问她,她向来爱跟我对着干,怎的偏偏这次就乖乖认了罚,待在祠堂不出来?”
“也想问问她,那句孽缘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师却是掏出一枚铜钱放置于他面前,意味深长道。
“千岁,日日思君未必不可盼来日。”
晏长决捏着那枚铜钱,眸色晦暗。
半年后。
南蛮叛乱,镇国公殉国。
镇国公世子穆无忧临危受命,统领南境军。
晏长决奉命去南境督军。
到达南境,他微服进了城。
一路上,百姓谈论声入耳。
“世子爷魄力不输镇国公,已连胜两场!”
“只盼早日打赢那南蛮国,让世子爷安安稳稳将婚成了!”
“说起来,未来世子妃跟世子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未曾见过这么般配的璧人。”
晏长决眉梢轻挑,看来穆无忧在这南境倒是深得人心。
不过……记起穆无忧,他总免不得想起楚嘉宁。
若楚嘉宁知道,她曾私定终身之人,如今竟马上要成婚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暗了眼眸,径直前往军营。
到达军营他才亮出身份,副将忙出门行礼。
“不知九千岁提前到了,有失远迎!”
晏长决抬手:“不必多礼,本官皇命在身,带我去见世子!”
一路到了靶场。
远远便一对男女站在靶前,姿态亲密。
晏长决脚步顿住,正要转身回避,身上系着的那枚铜钱却突然从绳结上松动滚落!
他心中一颤,立即弯腰去捡。
谁知那铜钱却跟长了脚似的,滚落飞快。
他急忙追上前。
铜钱却打着转,叮的一声停在了那一袭浅绿罗裙的女子脚边。
似有所感,她回过头。
看清女子容貌那一瞬,晏长决如遭雷劈!
五脏六腑仿若在这一刻被麻痹。
只见那满脸温柔笑意替穆无忧擦汗的女子,不是楚嘉宁还能是谁?!
这时,他却听身旁副将拱手行礼。
“末将见过世子,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