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一路吻了过来,吻上安常的嘴角。这的确是个很荒唐的梅雨季,安常心想。从她偶然在桥头瞥到那个一袭瓷青色旗袍的女子开始,一切就蒙上了似真似幻的色彩。安常并非专业演员,此时的紧张造就心跳怦然,她不能说自己完全入了戏,因为她分明还能察觉到摄像机的存在、监视器后田导的存在、柯蘅和其他一切围
柯蘅给自己一个舞台调度, 舞动着迈过来了。
她对动作的处理和南潇雪很不一样,南潇雪着力往回收,而她在倾力往外放。这是舞剧,没有台词, 精魄所有的心思和情绪, 都化在这一串迈步过来的舞蹈动作里。
勾脚是她的纠结。偏头垂眸是她对自己内心命运的忧虑。又一略带困惑的扭头扬眉,是她也逐渐弄不懂自己对穷小子的感觉。
她只是一只七百年瓷瓶幻化出的精魄, 她该有心么?
这时她对穷小子的关切, 有她自己的算计和考量, 想勾引穷小子为她奉献,为她在乱世提供一方安宁净土。
可这其中, 又有了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原本妩媚婉转的动作,带了丝纷扰杂乱。
柯蘅的基本功也很好,毕竟她是顶着“南潇雪后第二个天才”的名号出道, 她把一切情绪都外化在动作表面, 无需观众再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也许对习惯了快节奏的部分观众而言, 会更喜欢她这种风格。
柯蘅舞到安常身后, 身体因舞动而沁出的丝丝热气压过来。
安常垂着眸子。
只是演戏。
她这样告诉自己。
你与南潇雪不会再往前进一步了,所以, 这就是你们关系的实质。
她不是不紧张,所有灯光和摄像机对着她, 她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这倒正是穷小子需要的状态。
好像真引起了柯蘅的爱怜般, 一个拥抱柔柔的覆了下来。
安常浑身一僵。
柯蘅是信守承诺的, 没有与她贴得太近。安常想, 柯蘅的拥抱与南潇雪那么不一样,轻环在肩头的双臂寄予了无限柔情,好似把一腔真心掏给你,对你有十分,便把这十分全掏出来给你看。
但南潇雪不同,南潇雪是克制的,每每贴近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很微妙的停顿。
她才不会把一切都掏给你,花瓣和最细碎的花蕊藏在冰封的神情之下,由得你自己去发现、捡拾,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欲罢不能。
柯蘅做出轻拥安常的姿势,但身体的重心并没靠在安常身上。围观的人群那么静,南潇雪也是那安静之中的一份子,
渐渐的,柯蘅凑近,从借位镜头看起来,好似她在用唇瓣轻碰安常的侧脸。
即便实际上她与安常留着相当的距离,安常的小臂还是立刻窜起一股电流。
不是正向的电流,更像是她身体所起的本能排斥,在她大脑做出理性判断前,身体已挣扎着想要逃离柯蘅。
不像南潇雪的吻,像蜻蜓尾点在原本如镜的河面上,漾开一圈圈收也收不住的涟漪。
柯蘅察觉到她的抗拒,用气声在她耳畔说:“别慌,我不会凑更近了。”
她早想到了安常不是专业演员,当然不会有什么实质举动,她只需要安常这副青涩又紧张的状态带她入戏。
她又借着镜头寻出一个巧妙角度,看似对着安常的唇角吻过去。
接着,“吻”如春日野火燎原一般,带着两个年轻人无法抑制的躁动而越发热烈——是了,精魄七百岁有余,可她在情爱欢愉的层面上,无疑与穷小子一般年轻而青涩。
其实安常只是呆坐着,但柯蘅是个好演员,在用低垂的头、轻颤的肩,在用身体每一寸去诠释那份热烈。
直到田云欣喊一声:“卡!”
连一向沉稳的她声音里也难掩兴奋。
柯蘅所扮的精魄较之南潇雪无疑是另一种风格,但她的表演是成功的,人群静默一瞬后爆发出热烈掌声:“好啊蘅姐!演得好!”
柯蘅放开安常后,软软倚着那张残旧木桌,腰肢透着婀娜,面颊攀起两串蔷薇红,眸色亮亮的,甚至对着众人微妙的抿了抿唇,好似当真经过一场热吻般。
她真的是个好演员,为了舞剧效果,竭力调动身体的每一种官能。
她扭头对安常压低声:“谢谢。”
“我要找的就是这种感觉。”
安常默默站起来,转个身,望见人群中的南潇雪。
南潇雪这会儿没看她也没看柯蘅,垂着浓密睫羽,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柯蘅叫:“雪姐。”
“我演得怎么样?”
她自然重视南潇雪的意见。
“很好。”南潇雪给出中肯评价:“你的表演让这一段情绪成立,让我相信一个七百年没魂灵的精魄,真的开始对一个傻小子动了心。”
这下轮到安常垂着眸,盯着南潇雪瓷青旗袍下摆冒出的一点鞋尖。
什么跟什么。
这是什么理性至死的评价。
南潇雪永远都是这样么?即便正面承认了她对安常也生出某种特别情愫,但在她对舞台的热爱与执着面前,什么都不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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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才是南潇雪最傲慢的地方。
她真把自己当成了舞台上的神,献祭自己的一切和众人的仰望,而不愿把自己真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这时柯蘅又问:“那雪姐,如果你真的演不了这场吻戏,你觉得我有资格拿到这个角色么?”
所有人呼吸都凝滞了。
柯蘅是真敢问呐。
南潇雪丝毫没生气,反而极为罕见的微勾了勾唇角。
她偏着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演不了这场吻戏?”
“我也试试吧,在你贡献出这么精彩的表演以后。”
安常肩膀一滞。
南潇雪也要试戏?
跟……她么?
南潇雪却只是望着柯蘅:“能否麻烦你,跟我再试一次?”
她走向柯蘅,安常从柯蘅身边退开,两人擦肩而过。
安常微低着头,盯着南潇雪那冷白的指尖。
她握过这指尖的,也是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藏在ktv沙发靠垫下的牵手。
而她离开的距离,正好能听见柯蘅向南潇雪建议:“如果你对亲密接触有什么心理障碍,我也可以配合你借位表演。”
南潇雪摇摇头:“现在不是借不借位的问题,是我对着你没办法入戏,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对的话,又如何能说服观众?”
安常回到人群之中,到这时,她又是默默仰视南潇雪的其中一员了。
她和其他人唯一不同的是,她清楚南潇雪在对自己的心理障碍,发起怎样的冲锋。
普通人懦弱如她,直接就逃了。
唯独傲慢又执拗的南潇雪,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还要一次次迎上去。
南潇雪转身告诉田云欣:“田导,我们可以准备试戏了。”
田云欣也许不清楚她有何种心理障碍,却也明白她调整状态的不易,此时禁不住微微动容:“好,那开始吧。”
又一次,南潇雪和柯蘅的吻戏拉开序幕。
南潇雪是经验极丰富的舞者,在那个吻发生以前,她所有的动作和情绪处理都是极准确的。与柯蘅的表演风格不同,她动作幅度不大,却能让你仿若看见一股隐形的暗流,带着她所有的情愫,举手投足之间,萦绕着周身流淌。
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她对柯蘅给出那个拥抱了。
安常本来不想看,但在柯蘅用那样精妙的表演给了南潇雪压力后,她也忍不住凝眸。
南潇雪轻拥了柯蘅的肩。
南潇雪转向了柯蘅的面前。
安常的手指不断抠着自己的牛仔裤缝,一直掐到自己大腿都生疼。
而南潇雪的动作又一次凝固在了那里。
安常能看出她的双肩在微微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南潇雪直起那柔软的腰肢,动作罕见的透出僵硬。
没有人大声宣告南潇雪的落败,然而静到逼人的空气,在又一次昭显南潇雪的无功而返。
柯蘅仰起脸:“雪姐。”
她的语气是尊敬的,说出的却是那句残酷无比的话:“现在你可不可以重新回答一次我的那个问题。”
“我有资格拿到精魄这个角色么?”
南潇雪垂着面庞,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一个天生的战士有多骄傲,让她承受起失败来就有多痛苦。
安常瞥了眼田云欣。
田云欣皱着眉,也许第一次的,她认真思考起来这部《青瓷》真需要换角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在沉默,等南潇雪或田云欣出声。
南潇雪微微抬起头,安常心里忽然无比强烈的掠过一阵恐慌——南潇雪是要放弃了么?
她小时候偷玩过文秀英缝被子的针,手被扎痛得不停掉眼泪豆豆,现在她心里也扎进了一根那样又粗又长的针,痛感甚至比她自己想要放弃文物修复时更加剧烈。
也许她早已潜意识里把南潇雪当作了某种标杆。
也许只要南潇雪还站在挑战自我的路上,总让她觉得克服心理障碍这事还有点指望。
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南潇雪放手、失败、倒下。
这股强烈的冲动,迫使她抢在南潇雪和田云欣前头开口:“等一下。”
沉默太久,发声太突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破音。
所有人看向她,这样的瞩目足以让任何一个社恐患者耳朵发烫、脊背沁出细汗,然而她按捺着自己那微微的颤抖,听见自己用发干却坚定的声音说:“既然刚才是我帮柯小姐入戏的。”
“不如,南小姐也与我试一次吧。”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勇敢的看向南潇雪。
南潇雪微蹙了下眉。
继而她发现,第一次的,在她还没想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前,她本能就想开口拒绝安常。
为什么呢?
总不至于是为了安常刚才陪柯蘅试戏。
她是一名舞者,合该用专业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拒绝:“不要。”
不是“我觉得与你试戏意义不大”,不是“柯蘅就在这里我该对着她找感觉”。
不是一切经过了理性思考、有理有据的拒绝,而就是被一股莫名感性所驱动的,赤裸裸的、孤零零的——“不要”。
可安常穿越众人,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
南潇雪微蜷了下手指。
安常声音放得很低,带着那种清冽的眼神,透着一点点执拗:“试一次吧,跟我。”
南潇雪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那好吧。”她说。
最后的抵抗是声音中一如既往的倨傲。
安常低头抿了抿唇角,好似是笑了一下。
摄像重新就位,田云欣坐回监视器前,围观的人群再次变得静寂无声。
没有人挑明这件事,但也许每个人都在心里,把这当成南潇雪尝试的最后机会。
南潇雪踱到安常身边,让摄像先试了试机位。
安常埋首坐着,肩膀收窄,眼盯着作为道具的残破木桌上,列出一条时光镌刻的细缝。
她轻声说了句什么。
南潇雪没听清。
“什么?”她双唇轻轻翕动,在刺目的射灯下那样的幅度太轻微,没有任何人听到或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一切变作只属于她与安常的私密。
她一手按在桌沿,身子以微妙角度往安常那边倾了倾。
听安常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不介意你利用我。”
南潇雪一怔,然而她来不及说什么,两人隐秘的对话只能到这里,田云欣叫她到镜头外候场了。
一切参照安常陪柯蘅试戏的模式来,安常无需走戏,坐在木桌边,等着南潇雪舞动到她身边。
她全程埋着头,瞧不见南潇雪翩然的舞姿,只盯着南潇雪秀美的脚尖步步生莲,每一步都似在湖面上挑动涟漪。
直到那脚步腾挪至她身边。
安常垂了垂眼睫。
宁乡的夏日又湿又潮,而此时片场的无数射灯带来了不一样的热法,热力烘烤着她脊背涌出汗珠,又不断快速蒸腾,好似把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摊开在日头下晒,又化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着毛孔流失。
可南潇雪的拥抱覆了下来。
跟柯蘅不一样,南潇雪连手臂环绕她肩头的动作都透着克制,她不会把自己的一切想法和盘托出,只化作这个隐忍的拥抱,柔柔的包裹,把你一切想要顺着毛孔流失的心思堵回去。
像倒灌的河水一样回流至你心里,掀起一阵隐秘的翻江倒海。
安常想伸手,想触碰南潇雪拥抱她的手臂,想把自己的手像那晚在ktv一样塞入南潇雪的掌心,可这不是剧本预设的动作。
她只能继续垂眸静静坐着,听愈发汹涌的情绪,顺着每一个毛孔发出无声叫嚣。
直到南潇雪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她侧脸——不是借位,是真正的碰到。
霎时间,万籁俱寂。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细密的雨声、人群的呼吸声、甚至射灯里电流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周遭变作一片绝对意义的虚空,安常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在了南潇雪轻碰的那片左颊上。
南潇雪的吻令安常觉得熟悉,倒并非南潇雪这样吻过她,而是宁乡的雨便是这般,细密、绵长,带着丝丝的凉意和不为人知的柔情。
南潇雪一路吻了过来,吻上安常的嘴角。
这的确是个很荒唐的梅雨季,安常心想。
从她偶然在桥头瞥到那个一袭瓷青色旗袍的女子开始,一切就蒙上了似真似幻的色彩。
安常并非专业演员,此时的紧张造就心跳怦然,她不能说自己完全入了戏,因为她分明还能察觉到摄像机的存在、监视器后田导的存在、柯蘅和其他一切围观人员的存在。
只是那过分炽烈的射灯晒融了一切,南潇雪的吻分明只带着隐约热力,却也在助纣为虐。
很多片段在安常心里化作了模糊的一片。
从初见时南潇雪的那一身清寒。
到竹编灯笼下南潇雪左颊跃动的那颗浅红小泪痣。
到南潇雪对她展露的第一个笑颜,像藏在厚厚冰层下丝丝缕缕的花。
她觉得南潇雪是她所修瓷瓶幻化的魂灵又怎样呢。
南潇雪想把自己变做那只青釉瓷瓶的精魄又怎样呢。
在这个荒诞却绮旎的梅雨季,她们在这里,在摄像机镜头的捕捉中,在众人或好奇或期盼或窥探的目光中,接吻。
南潇雪的唇真的碰到了安常的唇。
安常是个内向而害羞的人,很多人的瞩目向来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然而此时她却不在意这些了。
她觉得自己是入戏了。
作为非专业演员,她入的不是田云欣所导《青瓷》这出戏,她入的是南潇雪从初遇给她编织的瑰丽又奇幻的梦境。
她主动探出了舌尖。
南潇雪微微怔了下,大概没想到她在镜头下会这么大胆。
她微咬着南潇雪的唇瓣,让南潇雪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模糊。
说不上自己是安常,是远离了现代因子、落寞水乡里修文物修成“痴”的修复师,又或是逐渐被精魄勾了魂的愣怔穷小子。
一切都不重要了,南潇雪真像一只精魄,也许她身体是虚幻的、透明的,才能让炽烈射灯直接打在安常脊骨上,让她脊背发烫。
重要的只是,在南潇雪同她拉开距离后,她反而切实体会了自己多想念南潇雪的吻。
她说不上自己有没有闭眼,眼皮微阖着却露出一条细缝。
也许她想最大程度捕捉和记录这个吻,用嘴唇记录触感,用眼眸记录缱绻,用鼻尖记录香气。
对南潇雪而言,在安常探出舌尖的那一刻,一切都一通百通了。
原来是这样,虽然精魄想要勾引穷小子,但她不是山野随处的桃花精,她由一只七百年的瓷瓶所化,在这之前,她经历过宫殿、庙宇、王公贵胄之家,她有她的沉稳、矜持、甚至不谙世事的懵懂。
面对穷小子的情愫,是她第一次幻化出一颗类人的心脏,主动吻上去的是她,可不知如何为继的也是她。
反倒是穷小子,有血有肉,有清冽山野滋养出的莽撞和赤诚。
先被欲念所俘获的理应是她,又不止是欲念,还有这段时日两人朝夕相处而生的更多什么。
两人唇齿勾连,在镜头下真实的热吻。
直到田云欣的声音传来:“卡!”
「卡」?安常一瞬恍然。
她是在演戏么?她已浑忘了这一点。
可当南潇雪的唇瓣离开她,她带着心底瞬时滋生的恋恋不舍,迷蒙抬眼。
是了,周围有摄像机,碳素灯,监视器后有田导,柯蘅和所有围观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为什么鼓起掌来了?
田云欣坐在监视器后愣愣的似还没回过神,柯蘅先拍着掌走到南潇雪身边:“是我输了,你对精魄这个角色的把握比我更准确。”
她的野心光明磊落,不介意凶狠杀伐的去抢,输了也能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能感觉,当南潇雪能做到的时候,她一切的矜持、优雅、甚至那一点点倨傲,正是那只七百年瓷瓶所拥有的特质。
柯蘅:“我不是为你开心,我还没这么大方,不过,我为这出舞剧开心。”
南潇雪点点头:“谢谢。”
安常站起来,快速从南潇雪和柯蘅身边走开。
她生怕南潇雪也对她说出一声“谢谢”。
诚然是她说不介意南潇雪利用她入戏,但,一旦她投入进去,才发现自己并非“做戏”二字足以解释。
“喜欢”二字是压在潮湿山岩下的青苔,不去翻动那石块时好像还能掩藏,轻轻一掀,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已爬了满身。
可那种“喜欢”又是幽微的,藏在背光的暗处让人很难窥得它真容,触手一摸滑腻腻的,哪能稳稳当当抓在手心,也许放到日光下一晒,一切都灰飞烟灭。
安常快步冲到人群中,有人与她玩笑:“这下全国人民都要恨你了,你真成了夺走南仙初吻的……”
“诶?”
没等这句开玩笑的话说完,安常已经冲进人群又冲出人群,远远往片场外冲去了。
她平时不这样,她在意他人如何看待她,不愿显得不礼貌或不合群。
但此时,她顾不得这些了。
心里混沌的冲动让她快要爆炸。
又不能细想,钻进去就像河面飘荡的雾,越往里走,反而越发什么都瞧不清。
她冲出片场,越走越快,直到一路匆匆跑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冲回了家,天还暗着,文秀英还睡着。
只剩嘎吱作响的木门声,和安常掩上门口、背靠在木门上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
一下下好像在砸门,咚咚、咚咚。
安常冲进了浴室,又冲回自己房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切都要用跑的。
直到爬上她的雕花木床,一把扯过毛毯蒙住自己的头。
忽然隔绝出的一方小世界,让周遭更静了,只余她和她的呼吸、心跳声。
她寂寂听了会儿。
发现那一呼一吸之间,心跳跃动之间,都在叫嚣同一个名字——
南,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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