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枝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看见夏侯璟脸上的温柔笑意,也想不起来他是否走过去牵起崔盈盈的手,随后一同上了马车。她只记得自己立在原地,像个被抛下的笑话,被冷风一点点冻进骨子里。她逃回楚宅,把自己埋进医书里,假装从未外出。可有些事,越想掩盖,反倒像火星落在布帛上,烧得人遍体鳞伤。她终究还是递了一张拜帖,求见侯府,商议婚事进展。可那拜帖如泥牛入海,再无回音。偏就在那几日,坊间开始传出夏侯璟与崔盈盈一同出行的
楚雪枝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看见夏侯璟脸上的温柔笑意,也想不起来他是否走过去牵起崔盈盈的手,随后一同上了马车。
她只记得自己立在原地,像个被抛下的笑话,被冷风一点点冻进骨子里。
她逃回楚宅,把自己埋进医书里,假装从未外出。
可有些事,越想掩盖,反倒像火星落在布帛上,烧得人遍体鳞伤。
她终究还是递了一张拜帖,求见侯府,商议婚事进展。
可那拜帖如泥牛入海,再无回音。
偏就在那几日,坊间开始传出夏侯璟与崔盈盈一同出行的传言。
传言是风,把她心头焦灼烧得更旺。
于是她又递出第二张拜帖,改为商议——推迟婚期。
她想赌一把,看看夏侯璟心中是否还有她的位置。
可她赌输了。
那日,拜帖刚送出,侯府便立刻传来邀约,邀她明日赴宴。
她明白,那不是回应,而是一种施舍。
她没有多言,只悄然写下陈情表,请求外放游学南羌。
走出太医院时,天光正淡,一辆玄色马车停在门前,帷幔上赫然是镇北侯府的徽记。
夏侯璟挑开车帘,目光凌厉。他看见她,嘴角扬起一丝笑。
“阿雪。”
“殿下万安。”楚雪枝礼数周全地朝他行了一礼。
夏侯璟眉头轻蹙,似不满她的疏离,却终究没说什么。
“我昨夜才抵京,今晨收到你推迟婚期的信。”他说,目光不动声色地审视她,“可是府上有什么不便?”
“殿下明鉴。”她声音平稳,“实有难言之隐,还请体谅。”
一席话说完,只见夏侯璟眸色微沉,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明日宫中有赏梅宴,我来接你。”
“既蒙殿下相邀,雪枝自当同行。”
她依旧恭敬,却再无半分亲昵。
夏侯璟勾起侧帘的手指轻微一颤,长舌顶住后槽牙,“啧”出一声不知名的意味。
楚雪枝——他姑母庆阳长公主的女儿,太医院院首之嫡女,温顺守礼,言行举止之间挑不出错处。
但也正因如此,就显得无趣至极。
若非她出身名门,与自己门当户对,这样的女人,他连一眼都懒得施舍。
可正妻之位,终究要一个端庄得体的贵女来坐。
楚雪枝性情柔顺,至少不会像崔盈盈那样整日吃醋、干涉他的私事,娶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就算推迟婚期,楚雪枝也只能是他的世子妃,更何况她那么喜欢自己,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他压下心里刚升起的那点不详的预感。
夏侯璟收回打量的目光,抽手放下车帘,冷声吩咐车夫回府。
楚雪枝缓缓抬头,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
细雪飘进了她的双眼,在她眼中融化成水,带来的凉意让她感受不到鼻尖的酸意。
方才夏侯璟放下帘子的瞬间,她惊鸿一瞥,似乎见玄色车厢里,挂着格格不入的两个浅葱色香囊。
她不敢细看,只能匆匆回府。
他说他昨夜才抵京,那她便信她。
至于那两个香囊,也许是她舅母——夏侯璟的生母为他挂上的,定是,绝不会是旁人。
回府后,刚卸下药箱,还未来得及整理,就听外面丫鬟出声:
“小姐,崔府四姑娘有东西送给您,她说是谢礼。”
崔盈盈?!谢礼?!
楚雪枝之间一颤,强作镇定。
还来不及考虑崔盈盈有什么心思,三日前楚雪枝在侯府看到的画面,便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那被她刻意遗忘的温热掌心、夏侯璟脸上让她感到陌生的温柔笑意……都如细密的针一般一直扎着她。
她什么也没说,只让人将盒子放在妆台一角。
夜深难眠,楚雪枝在床上翻来覆去,忽地瞥到崔盈盈送来的那个像烙铁一样的锦布盒子。
傍晚,她让丫鬟将盒子放到一边,便再没看过它。
现在看到,她鬼使神差地起身,伸出双手,颤抖着一层层剥落包裹盒子的锦布。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盒胭脂,下面压着一封信。
她一眼认出那锋芒毕露的熟悉笔迹——是夏侯璟。
他曾用这样的字,给她写过谢帖。
信中一首七律,温文儒雅,只那最后一句如一刀斜斩心口:
“晓来犹记温柔处,缱绻余温梦里香。”
小字落款清晰明了——子诚书予盈盈妆次。
手中的纸瞬时化作烫手山芋,灼得她双手下意识一缩。
子诚,是夏侯璟的表字。
她盯着那句诗,仿佛还能听见夏侯璟在耳边低语。
而今,他将那温柔、那缱绻,给了崔盈盈。
这分明……是夏侯璟写给崔盈盈的情诗!
她忽地一笑,那笑带着疲惫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