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最近出过宫么？”她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皇上遭遇下毒行刺，侍茶内侍监督刑场被人打击报复，也不知道城中加强守卫没？娘亲的信，又让她打起新的算盘。等过几日，她再写一封信去孙家，说准备到南方的别院过冬，顺路拜会娘亲。孙谦没有拒绝她的道理，等发来正式的邀请信函，她拿着去跟帝后请辞，普天之下孝道最大，她多年没见过娘亲，没理由阻拦，说不定还会赐她车马，不赐，她自己也可以雇。等到了孙家，寻找机会带娘一起跑路。她对皇上唯一的报答，只能是每年去寺庙烧香的时候，替他也求个福。一个区区“侍女”，总不至于他千里追捕？光想想
芜菁收到香囊时，着实有些意外，回来的人说是小鸢感激她先前的关照。
她边咽糕点，边在想小鸢是不是在讽刺？这段时间她每天吃十二块糕点，着实有些难消化。
皇上的性子就是这样，大多情况下，他不会因为身边人做错事，就瞋目裂眦要打要杀，而是轻飘飘一句话，你承受得住，装作若无其事，他也当这事过去了，而若是不肯接受，哭求饶恕，那便要和你认真计较计较了。
当然，他有时候突发奇想，也会玩弄人。最好是不要引起他兴趣。但芜菁有一种感觉，小鸢是不同的。
在打听过，其他人都没收到，谨小慎微去回禀皇上。
殷昭正回信到一半，坐在窗边弹奏箜篌，旋律清美宛如天籁。他在音乐方面向来很有天赋，一听就会，而且弹奏得十分好。
太子时期，他每次在宴会上应邀演奏，沉浸在音乐里都会散发出一种忧郁脆弱的格外迷人气质，听得人如痴如醉。那时他的性子伪装得很温柔谦和，不止世家贵族的小姐们，就连先帝的年轻妃嫔也对他产生过妄念。
抑郁、痴狂的情绪会在演奏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高发。有的人会像鬼魂附体一般，在东宫外面院墙游荡，还有人不顾死活，看着东宫的马车就冲撞上来，想引起太子注意。
只有东宫近身侍奉的宫女对此感到可笑，殷昭就缺乏作为人的基本需求，即便有女子穿着薄纱袒胸露背，也不引起他一丝垂涎。
他只会意外看你一眼，好奇你打算做什么？夜里值守睡在他屋里，比睡在太监身边还安全。
等他登基为帝，就彻底收起这项魅力，再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如若有人痴迷看着他，他会盯到对方骨子里发寒。
果然，皇上已经知道香囊的事。宫里没有秘密可言，无处不在的眼睛，无处不在的耳朵，像鬣狗一般捕获消息，摇尾乞怜禀告他知。“那你也给回个礼呗。”他停顿片刻，继续弹奏。
芜菁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带着礼物前去，自己编织的孔雀绿丝绦，挂有皇上以前赏赐的玉坠珍珠。
小鸢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连忙提笔给娘亲回信，提及皇上皇后的善心关照，望娘亲不要记挂，这条宣室丝绦的颜色，让我想起娘以前爱穿的衣裳，可惜赏赐的点心虽好，却无法一并送来，敬颂慈安。
戴娇见信，肯定要骂她说不来人话，但孙谦能看得懂就是，有了宣室的物件，她娘就是活祖宗，得供着。
皇上听了冷笑。“脑袋瓜还算聪明，就让孙谦那啬夫好好养着。”周围人都不敢接话，眼睛盯在地上。
没过两日，芜菁又来太医署拜会，烦请另做一只香囊，说了味道、用途之类。
小鸢恼火地在药草园寻兰草，“早割完入药，御花园那边还有，你要是好了，就回去罢！”陆祈提醒说。
御花园旁边的未夏湖果然有一片。
一过御花园，迎来的便是明春湖，沿岸金黄的杨柳，有画眉在树梢上啁啾，地上是或紫或红的月季花丛，香气四溢。
太阳出来，湖面金光熠闪，快睁不开眼睛。小鸢采好芳草，欣赏了一会儿景色，忽觉头上有阴影遮掩阳光，转头李翊笑吟吟看着她。
他是个很爱干净得人，不涂抹香脂，身上也没什么味道。“躲哪儿去了，好久不见踪影？”说话也爽快，不像其他宦官八百个心眼，不是在琢磨你，就是在算计。
“不是李翊哥哥说，最好呆在长秋宫里？”小鸢笑说，“秋季犯懒，就贪眠了些。”
她是突然一天消失的，后宫没人知道她去向。问长秋宫的人，那位宫女小姐去哪儿？他们会把话题巧妙绕到别处。
宫里类似的事不时会发生，大家问过一两次，见口风紧就默契不提了。
今天她重新出现，气色看上去很好，穿着贵族女子的衫裙，李翊也就没再追问。两人沿着湖边走，采女们在御花园里排舞练曲，分散成好几个不同的阵营，打扮都很美。
采女都住在一个院落里，房间狭窄紧挨，比宫女住的好不了多少，任何事务都得问过教习姑姑，今次到御花园透气，自然是乐意的。
尤其到御花园来，还是太后宫里姑姑的安排，心里不免有些遐想。然而，当看着外面走过一名贵族小姐，手提着花篮悠然自在走路，旁边还有李内侍和善可亲的笑容，有人不自禁落了泪。
自由，心里早就舍弃掉的东西，此刻竟比荣华富贵还惹人羡慕。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父母的期盼，家族的荣耀还得依靠自己去争。一想到此，瞬间斗志昂扬。
“你还记得那个叫黄菡的秀女？”李翊声音略微发紧问。
小鸢点了点头，就是那天迟到不让进的那个。
“她昨天被召进宣室殿...”
“那真是恭喜！”小鸢开心祝贺，心里不知为何，一块大石落下。
“如今该改称黄宝林了。”李翊的语调也松快许多。
梁朝后宫品级简单，四妃、九嫔、贵人、再就是宝林，采女不在品级之内，只能说有这号人。
“黄宝林马上要有自己宫室和侍奉宫人，说想做东请你吃饭。”
“太客气了！”小鸢笑了笑，没有正式回应，这事还得看皇后的意思，她可不敢在后妃之间瞎走动。但凡皇后表现出一丝不快，她和黄宝林的缘分就到头了。
李翊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要她赴约的意思，刚封宝林就想见皇后的堂妹，这心思未免太急了些。
“对了，你最近出过宫么？”她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皇上遭遇下毒行刺，侍茶内侍监督刑场被人打击报复，也不知道城中加强守卫没？
娘亲的信，又让她打起新的算盘。等过几日，她再写一封信去孙家，说准备到南方的别院过冬，顺路拜会娘亲。
孙谦没有拒绝她的道理，等发来正式的邀请信函，她拿着去跟帝后请辞，普天之下孝道最大，她多年没见过娘亲，没理由阻拦，说不定还会赐她车马，不赐，她自己也可以雇。
等到了孙家，寻找机会带娘一起跑路。她对皇上唯一的报答，只能是每年去寺庙烧香的时候，替他也求个福。一个区区“侍女”，总不至于他千里追捕？光想想未来和燕燕姐一起做生意的日子，就很美。
“怎生有想带的东西？”李翊问。宫女找宦官帮忙，一般都是为这个，见她表情不tຊ像，又问：“还想出宫？”
“容易么？”
“治安比以前好了许多，新上任的执金吾亲自带兵捉拿刺客，顺道清剿一批赖皮闲汉，几乎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李翊笑道。
“你是不知，皇上容许谷爷爷亲自审那帮叛党，连带前些天求情被抓的，打得他们要死，碎肉粘在地上要拿热水冲才干净，后面进来的犯人见状主动招供，可是有什么用，晚了！”他颇为舒快说，嘴里提的谷爷就是被割伤脖子的侍茶宦官。
“你要出去也容易，不过现在街上没什么看头，城门守备加严，那些街头杂耍变戏法的都进不来，冷清得很。”
小鸢勉强一笑，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让帝后赏赐她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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