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巴巴跑过来，别惹了人嫌，以为你要挑三拣四亲自相看呢！”“不过也罢，一开始扶大姑娘确实很好，娘对她也十分满意，可刚才你也瞧见了，卫国公亲自登门，与她似乎很相熟的样子，若是卫国公对她有意，咱们就不好再进一步了。”“不会，”覃安至道，“蜀中发生时疫，官家命他赈灾，可如今国库空虚，又恰逢年关，户部紧着核对账目，准备明年的财赋单据，这马上就要封印了，若是等户部繁琐的流程，那灾民这年还要不要过了？卫国公如何快速筹得赈灾的钱粮，娘可想过？”
覃容氏牵着扶星回的手，指了指覃安至，说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行四，常年在蜀地，难得回来一趟，好在明年任期就满了。”
扶星回明白覃容氏话里的意思，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客气疏离地道：“覃大人志向高远，夫人好福气。”
“不怕扶大姑娘笑话，我这儿子是个省心的，就是主意太大，至今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说什么，但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哎哟，酸死咯。”钦容氏边说边笑着摇头。
“娘，您就别揭儿子的短了，”覃安至语气透着无奈，“好歹在姑娘跟前在儿子留两分脸面。”
“可不是，覃治中都二十二三了，怎的还未成亲？莫不是在蜀中养了娇客？”
扶星回循了声音望去，便看到一丈开外停着卫国公那辆低调又奢华昂贵的马车，前拥后据的。
马车的主人正一手扶着车门，微微侧头，一身庄重的黑衣，如玉深邃的脸上，神情似讥似诮。
再想到他刚说的，不知怎的扶星回就想笑，但好歹忍住了。
覃容氏回过头，刚想斥责口出狂言的无礼家伙，一看竟是卫国公，顿时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
卫国公盛景年是世袭罔替的一品国公，位等同郡王，地位超然。
昌国公府虽然也受封国公，可只是文臣起家，与祖上有过开国名将、如今又是皇亲贵胄的卫国公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再说卫国公本人也是惊才绝艳，太后的得意外孙、深得信任的官家亲外甥和左膀右臂。
覃安至却是一点不见恼，连尴尬的神情都未有，只淡然地拱手道：“下官见过卫国公。”
“覃治中免礼。”盛景年不动声色瞥了眼低眉顺眼的扶星回，觉得她这隆重的打扮碍眼极了，“蜀西南民不安生，覃治中应多费心才是，可千万别叫一些琐事，影响了来年政绩考核。”
瞧着这小财迷长得甚是水灵机敏，可惜却是个眼瞎的，盛景年腹诽。
覃安至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是说出的话却带了些凌厉，“劳卫国公费心惦记着下官的私事，倒是下官的不是了。”
盛景年嗤笑一声，“本国公嘱你多关心民生忧患，你倒是嫌本国公多管闲事，盯着你的私事，罢了，到底是话不投机。”
覃安至没想到他直接点破，一时有些郁郁的，都说皇城里的人说话迂回曲折的，大家不是应该继续阴阳怪气、你来我往吗？
扶星回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盛景年，碰巧他也在看着自己，一脸不满的样子，见她望去，又立刻转移了目光。
扶星回直觉他心情不大好，心里有些疑惑，这位爷今日莫不是吃了爆竹不成？
覃容氏眼见气氛冷了下去，扯了扯覃安至，笑着对盛景年道：“卫国公说的是，回头我让我家老爷教训他，话说您怎的在这？”
“本国公特意到此。”
覃容氏看了眼扶星回，又看着盛景年，“卫国公与扶大姑娘认识？”
“不认识。”扶星回道。
“当然认识。”盛景年道。
扶星回：“......”
盛景年：“......”
扶星回想了想又说道：“卫国公大名家喻户晓，小女也不例外，只是不熟。”
盛景年看着扶星回，咬牙切齿地道：“可本国公却觉得咱们挺熟的呢，这不，本国公还有事要与扶大姑娘相商。”
“哦，卫国公有何事要与我说？”
盛景年如斗胜的公鸡，得意地看了眼覃安至，“此事事关机密，你随本国公来。”
说完便坐回车里，往世宁侯府驶去。
门房先是一脸慌乱地看着扶星回，等马车近了，又手忙脚乱地卸门槛。
扶星回于是对覃容氏说道：“小女还有事，这便不留夫人与覃四公子了，二位慢走。”
覃容氏这才放开她的手，“好，你先忙去吧。”
扶星回朝着覃容氏与覃安至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回府。
覃容氏与覃安至上了马车，很多话想问，又考虑到穿街过市的，于是一忍再忍。
好不容易回了府，覃容氏拉住覃安至便说道：“你今日怎的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府中等我消息吗？”
“儿子路过，便顺便过去了。”覃安至没说自己其实是故意等在世宁侯府外，就为了见扶星回一面的。
“你如此巴巴跑过来，别惹了人嫌，以为你要挑三拣四亲自相看呢！”
“不过也罢，一开始扶大姑娘确实很好，娘对她也十分满意，可刚才你也瞧见了，卫国公亲自登门，与她似乎很相熟的样子，若是卫国公对她有意，咱们就不好再进一步了。”
“不会，”覃安至道，“蜀中发生时疫，官家命他赈灾，可如今国库空虚，又恰逢年关，户部紧着核对账目，准备明年的财赋单据，这马上就要封印了，若是等户部繁琐的流程，那灾民这年还要不要过了？卫国公如何快速筹得赈灾的钱粮，娘可想过？”
“我哪会费心思去想你们爷们儿的事，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找扶大姑娘也没办法啊，一个内宅女子，这些朝堂的事，她能帮上什么忙？”
“娘忘了扶大姑娘的外祖是干什么的了？”
“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富商......”覃容氏顿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卫国公跟沈家借粮借银了？”
“若我猜得不错，便不是跟沈家借的，也是由沈家牵头筹的粮。要是跟京城和各州府的大户借，早闹得人仰马翻了。只是不知道卫国公和沈家怎么谈的，娘你也瞧见了，方才卫国公放下身段跟扶大姑娘攀交情，可扶大姑娘却是不甚热衷的。”
盛景年从常平仓调粮赈灾的事办得悄无声息，知道的就那些经手做事的人，又没人宣扬，覃安至如今又不在蜀中，消息自然还未传到他耳中。
覃容氏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于是又说道：“难为你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想清楚要成亲了，只是安至，你为何指定要扶大姑娘，为何不能是桑家姑娘？她虽比不得扶大姑娘，可也不差，最主要的是，桑姑娘对你......”
覃安至打断她，说道：“娘今日见了扶大姑娘，难道不觉得她跟儿子很是般配吗？她聪慧剔透，胸有沟壑，品行样貌家世皆是上乘，若能得此佳人做妇，儿子此生便无憾了，其他人，不行。”
覃安至想到今日得见梦中的人儿，这长久以来空虚遗憾的心才算是稍稍得了安慰。
当年宴会上惊鸿一瞥，那抹倩影便住进了心里，而后又碰见几次，他对她愈发欢喜倾心，可碍于她已定亲，他只能敬而远之。
他也想放下，可每次见了她，他都比前一次陷得更深，每一次，他都被她的美貌和智慧折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得不到，放不下，他自请远离京城，只想着不见便不念，待她嫁做他人妇，他也就能忘了她了。
可在蜀中这几年，她仍时时入梦，距离并没有减少他对她的渴望和爱慕。
他做梦都不敢想，她竟会有被退亲的一天。
他恨那个有眼无珠的武安侯伤了她，又暗喜他放了她自由。
而这次，他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爱她，护她，一辈子。
“你一直以来都是个有主见的，科举，出仕，乃至现在相看娶亲，你都有自己的主意，娘能做的，便是替你跑腿周全了，好在你看上的人也不差，不像武安侯，为了个外来军户，退了世宁侯府的亲。”
覃安至问道：“娘你看世宁侯府可有意与咱们结亲？”
覃容氏道：“扶大姑娘被退过亲，还能与咱们公府嫡子结亲，且我儿又如此出类拔萃，想进我覃家的姑娘不计其数，若非你前些年不肯相看，又不在京中，如今还轮不到世宁侯府，扶老太太不会拒绝的。”
“娘，扶大姑娘很好，是儿子想求她青眼，且一家有女百家求，还得劳烦娘尽快将亲事定下来才是，免得夜长梦多。”
覃容氏好气又好笑，“瞧你急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他们京城的贵族讲究矜持体面，世宁侯府再怎么满意这门亲事，也需要时间考虑，考察你的人品，再佯装舍不得姑娘推拒一二，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覃安至自然也知道，可他盼了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一日不将她娶回来，他便日日患得患失。
又想到卫国公对他隐隐的敌意，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心里也是有些没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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