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蒋朝跟在她身后，静静坐到另一张高脚凳上。他后背抵着墙壁，顺着郁薇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雨仍旧下个不停。房间内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时针争分夺秒地转动，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发麻的腿。久未开口的嗓音变得陌生沙哑，“干嘛过来了不说话？”蒋朝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轻柔，“我妈炒了蟹，你如果心情好了，我陪你下去吃点。”雨薇把脸搭在膝盖上，侧头看他，“要是我心情不好呢？”
郁薇没有回头。
她重新加快脚步，任凭沈琮文在后面又喊又叫，就算接下来的话她都听不清楚了，郁薇也咬着牙，快步潇洒地离开了游乐场。
但她心里清清楚楚知道，沈琮文话里有话。
他可能也……
……回来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沈琮文，目光沉了下来。
他薄唇微启，轻轻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果然。”
*
当天夜里，晋安下了第一场秋雨。
郁薇把阳台的玻璃窗关紧，坐到角落的秋千沙发上，静静看着雨珠击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她踢掉拖鞋，双腿屈起，整个人窝成一团，低声喃喃：“难怪。”
难怪沈琮文那么奇怪。
难怪他对鹿晓溪的好也突兀地消失无踪了。
难怪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切的一切好像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呢？
是那天他和鹿晓溪谈完话回来？
还是那天在球场上刻意提起裴曜？
又或者，不过是昨天晚上。
郁薇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乱成一片。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打成了一团死结。
当初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些问题又再次席卷而来。
如果说这个沈琮文是回来的沈琮文，那她做的梦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蒋朝的结局又是什么？
沈琮文回来了，蒋朝也会回来吗？
没有月色的黑夜里，只有雨水落在地上，淅淅沥沥的，细碎的声音。
垫在屁股后面的手机亮了又灭，如此反复，归于黑暗。
郁薇仰头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的沙发晃得她头晕，她闭上眼，无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是说如果，蒋朝也回来了，她又要怎么面对那个什么都知道的蒋朝？
半掩的房门顺着地板照出一丝光亮。
楼下突然闹出的动静悄悄爬进了房间，掺杂在雨声中，让人听不太清晰——
“小朝，这么晚还过来啊？”
“芬姨，我妈做了些避风塘炒蟹，让我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她也真的是，下这么大雨还让你拿过来，来，快把身上的雨水擦擦。”
“没事芬姨，只是进屋都时候淋了点。”
静了片刻，蒋朝的声音又再一次出现。
“郁薇呢？她吃饭了没有？”
“没呢，从回来就躲房间里面去了，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我跟她爸也不太敢理她。”
默了默，陈芬又问：“你们今天出门吵架了？”
“没有，不是吵架。”蒋朝说，“就是临时遇到点事情，游乐场没去成。”
他问：“我可以上去找她吗？”
“可以是可以。”陈芬顿了顿，还是提醒道：“不过她不一定想见你。”
“没关系。”
客厅的动静在这三个字下画上了停止符。
取而代之的，是传进郁薇耳中，拖鞋踩在楼梯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敲门声在背后响起。
叩叩——
尽管郁薇做足了准备，心脏还是随着敲门声收缩了一下。
她张开了嘴，「进来」两个字却死死卡在喉咙里，愣是发不出声来。
叩叩——
又是两声沉闷的敲门。
郁薇咽了咽口水，索性套上拖鞋起身去开门。
光线顺着那道狭小的缝隙逐渐扩大，昏暗的房间终于能够看清些许，还有少女脸上的迷茫。
郁薇抿着唇，逆着光的蒋朝看起来有些冷。
她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到阳台，又重新窝回那个秋千沙发上。
而蒋朝跟在她身后，静静坐到另一张高脚凳上。
他后背抵着墙壁，顺着郁薇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
雨仍旧下个不停。
房间内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针争分夺秒地转动，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发麻的腿。
久未开口的嗓音变得陌生沙哑，“干嘛过来了不说话？”
蒋朝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轻柔，“我妈炒了蟹，你如果心情好了，我陪你下去吃点。”
雨薇把脸搭在膝盖上，侧头看他，“要是我心情不好呢？”
蒋朝回望：“那我就陪你看雨。”
黑暗里，蒋朝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珠子几乎要融进黑夜里。
可郁薇无法撒谎。
尽管如此，她依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蒋朝在看着她。
融入黑夜的双眼在温柔地包裹着她，用她最舒服的方式，消化她的坏情绪。
郁薇抽了抽鼻子，“可是我饿了。”
现在已经过了八点。
刚刚在想事情时，还不觉得饿，现在思绪回笼，饥饿感顿时倍增。
她看着蒋朝瞬间从高脚凳站起来，把手机放在位置上，“我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你要是想看雨，我给你剥蟹。”
但绝对不能饿肚子。
最后一句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身后的门开了又关，郁薇的坏心情回转了不少，直到这时，才感受到屁股底下又硌又硬。
她伸手摸索两秒，从屁股下面拿回被忽略很久的手机。
屏幕亮起。
十几条未读消息同时闯进郁薇的眼中。
赵奕琦的两条：
【姐妹，明天有没有空？】
【要不要一起去逛街？PS：唐雨菲要补习，不能来赴我们的三人之约了。】
沈琮文的三条：
【郁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作不懂，我亲手犯下的错，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还有，我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及蒋朝的八条：
【你状态不对。】
【心情不好？】
【要不要吃炒蟹？】
【？？？】
【睡着了？】
【还是沈琮文跟你说了什么？】
【郁薇，沈琮文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他不值得你一个眼神，你要心情不好，你可以咬我，我绝对不喊疼。】
【我过去找你。】
郁薇怔怔看着这八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蒋朝对她的关心，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蒋朝，也没有这么夸张过。
甚至在她和沈琮文“互通心意”后，每次的两家聚会，都只是静静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埋藏在心底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啪嗒。
房门的把手被人压下。
蒋朝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托盘，走到他的面前。
他把上头的食物放到郁薇面前的桌子上，垂眸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看到消息了？”他问。
郁薇抿了抿唇，“你也给我发太多条消息了吧？”
蒋朝把托盘放到一边，从里屋搬出一张稍矮一些的椅子，坐在旁边，“怕你被沈琮文气晕过去。”
“后来想想，反正就在旁边，索性过来看看，如果必要的话——”
他拉长着语调，突然顿住。
郁薇换成了盘坐的姿势，“嗯？”
蒋朝垂下眸，拿过一只螃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只能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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