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退亲后，大王氏不好意思再同林夫人来往，今日叶既明成亲，梅家只有梅允淮过来道贺。叶昭苏倒是心无芥蒂，仍旧和梅允淮交好，两人坐在一处，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林夫人透过屏风看了两眼，若眼神能当刀，只怕早已将这两人捅穿了。叶既明从前的老师和同窗来了不少，林夫人的侄子林琦，大长公主的幼子孟昶玉和叶秉琛一起在招呼着。叶秉琛这两年开始长个子，有了些大人模样，他周旋在几个年轻人中间，进退得宜，看着并不比林琦和孟昶玉差多少。
玉簪忙完这些，替叶既明翻了个身，出去了一会又带着两个丫头进来了。
玉簪笑着说道：“大奶奶，您带过来的几位姐姐我让人带她们在东厢先安置了。夫人让我给您送点吃食过来，您先垫垫肚子。”
玉簪说完，身后两个丫头忙将食盒拎过来，开始往桌上摆菜。
方清宜看得出玉簪是这院里掌事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叶既明的通房。他们这桩婚事来的仓促，许多事方清宜都没问。何况叶既明已经这个样子，这些事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
忙碌了大半日，方清宜这会还真有些饿了，只是她身上还穿着繁重的喜服，头上戴的金珠冠又重，压得脖子都有些受不了了。
“玉簪，我想先沐浴换衣，你把丁香叫过来伺候我。”
玉簪忙道：“大奶奶，我伺候您一样的。”
方清宜摇摇头：“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丁香伺候。”
玉簪不再说什么，出门去安排热水，又让人把丁香叫了过来。
不多时，两桶热水就来了。方清宜在丁香的伺候下，卸下头上钗镮，将脸上厚厚一层脂粉洗掉，再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泡完澡，方清宜换了件大红色蝶恋花纹样的家常小袄，颜色和花样都喜庆，样式简单许多，穿着没那么累。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方清宜这才坐到了桌前，又把叶安宁叫来，姑嫂两人一起吃起饭来。
外头的筵席早已开始，因着是冲喜，众人并不敢高声呼和，只默默喝酒，小声说话，场面看着有些许诡异。
梅家退亲后，大王氏不好意思再同林夫人来往，今日叶既明成亲，梅家只有梅允淮过来道贺。
叶昭苏倒是心无芥蒂，仍旧和梅允淮交好，两人坐在一处，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林夫人透过屏风看了两眼，若眼神能当刀，只怕早已将这两人捅穿了。
叶既明从前的老师和同窗来了不少，林夫人的侄子林琦，大长公主的幼子孟昶玉和叶秉琛一起在招呼着。
叶秉琛这两年开始长个子，有了些大人模样，他周旋在几个年轻人中间，进退得宜，看着并不比林琦和孟昶玉差多少。
林夫人看着有些眼酸，若不是明哥儿出了事，怎么轮的到他来出这个风头。
“秉琛，你过来。”叶昭苏冲叶秉琛招招手，叫他到主桌上跟各位长辈打招呼。叶秉琛举着杯子，挨个给长辈敬酒。
林夫人看了心中更是酸涩，叶昭苏这个没良心的，明哥儿刚刚出事，他就迫不及待要把老二推到人前去了。
“林姐姐，我们刚才去了后头看过了，新娘子正是好相貌。林姐姐眼光真好。”
“新娘子何止相貌不俗啊，院子里摆着的嫁妆你们看了吗，那也是相当丰厚了……”
……
桌上几位夫人都凑趣夸奖着，林夫人心头总算好受了一些。
“众位，听说了吗，最近瓦子里的新戏《三打陶三春》可看了？”
出声的人正是林夫人的手帕交何莺莺，她一管声音如黄莺出谷，最是清亮，这一高声出来，屏风两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要我说啊，陶三春可是真蠢，郑恩那等背信弃义的伪君子，就该打死了事。跟小人做亲有什么意思，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反手就是一刀，还不如抛了他，另找个好人家，和和美美才是一生。众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何莺莺这话一出，满座寂静，片刻之后，女席这边有人拍案：“说得好！背信弃义小人行径，幸亏那等厚颜之人今日没来，不然我可不跟那种人同席。”
众位女客纷纷应和，屏风另一边却无人说话，众人只是在低眉抬眼间，偷偷瞄一眼梅允淮那猪肝色的脸。
梅允淮看过《三打陶三春》这出戏，当然知道何莺莺这话是在讽刺他。郑恩偷看陶三春换衣被人发现，迫不得已定下婚约在前，背信弃义，预备悔婚在后，这才被陶三春打了三回。戏曲里他就是丑角打扮，被人唾骂的主。何莺莺这招指桑骂槐，将梅允淮最后一点脸面都撕开了。
林夫人知道好姐妹是为她不平，她心里痛快，朝着何莺莺挑了挑眉，何莺莺看着屏风，努了努嘴，姐妹俩相视一笑。
叶昭苏脸上也不好看，他搁下手中的筷子，拍了拍梅允淮：“嘉山兄，别往心里去，妇人之间的玩笑而已。”
梅允淮点点头，举杯与叶昭苏又喝了一杯。
酒醉失意人，梅允淮原本心里就不痛快，被何莺莺一番嘲讽，心情郁结，举杯的手愈发勤快，没多久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原本就不赞同女儿退亲，若是叶既明不好了，叶家自然会主动取消婚约，过个几个月梅如曼再相看嫁人，绝无人说二话。谁料大王氏却执意不肯，非要早早退亲，弄得他最近在外头都抬不起头来。昨夜大王氏还感慨，幸好叫女儿退了亲，不然今日该嫁到叶家冲喜来了。
“背信……弃义，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伪……君子……”
酒宴散了，梅允淮满面酡红，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叶昭苏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叫了梅家的人进来接他。
到了梅家的马车前，叶昭苏要扶着梅允淮上马车，梅允淮却不肯上去，拉着叶昭苏的衣服不放，两嘴一撇，带着哭腔：“我是小人，是小人，我该死……”
叶昭苏无奈，一边跟梅允淮拉扯，一边出声安慰着：“嘉山兄，你醉了，你不是小人……”
梅允淮被叶昭苏塞到了马车里，一错眼的功夫，他恍惚看到了一张脸，整个人顿时失了声，睁大双眼，喊了一声：“雪娘……”
叶昭苏觉得奇怪，转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
梅允淮用力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往叶昭苏身后看，却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一幕，倒像是幻影。
“我醉了…… 真是醉了……”梅允淮喃喃低语着，眼中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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