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能折腾”，钟虹学乔岳西骗人的技巧，“婷婷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婷婷嘟嘟嘴，“考研吧。”钟虹和温苏阳都懵了。这年头，遇事不顺就考研？考研还不如失恋。温苏阳异常严肃，“你听学长一句劝，考研不能解决问题，像我这种一直没出过学校的最知道，不能逃避面对现实世界。”钟虹被戳痛处。她回学校工作，正是逃避，遇到乔岳西才警醒她，这不对。“别干涉人家的选择吧”，钟虹低声问婷婷，“你说考研是认真想考么？”
天蒙蒙亮时，钟虹惊醒。视线里冰冷的蓝，阳台上一道模糊的背影，似乎是乔岳西赤着上身在抽烟，神色落寞。她没有看清便被温暖包裹，乔岳西从身后拥住她，直到天光大亮之时。手机作响，她下意识要接，手被他捉住。
“拿错了。”
乔岳西把她的手机放进她手里，接起他也在响的手机。
屏幕上是婷婷的名字。钟虹去看乔岳西，担心对方听到他声音。乔岳西已走去厨房，边倒水边看过来，低声向他电话那边的周清说，“我在实验室，最近也很忙。”
钟虹心道，论骗人还是他更厉害。
她接起电话，婷婷的哭腔传过来，“学姐，我失恋了呜呜呜……”
钟虹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乔岳西坐到她旁边，喝了一口水，把杯子递过来。钟虹就着他的手把水都喝光，站起来冲电话那边说，“你现在在哪儿？见面说。”
她当着他的面穿好衣服，要破门而出又转回来，抱了他一下。他没有提问，在她走后收拾一片狼藉的床铺和地板，拿桌上的蛋糕当早餐。手指刮奶油放进嘴里，柔软质地溢满口腔。 他在回味，也在懊恼。
东门湖边，钟虹在看湖面上的落叶。
她到的时候，温苏阳已在安慰婷婷。他说陈更跟导师出去开会，委托他代来履行亲友义务。此时，他的金句输出结束，婷婷进入祥林嫂模式。
“他建议我考虑一下送花的男生，我寻思肯定是傲娇呀，一个没忍住就直说了想跟他处，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钟虹感慨，活泼女孩连失恋都很有能量。温苏阳立刻问她，“你怎么有气无力的，跟大半夜偷人去了似的？”
婷婷跟着看过来，狐疑道钟虹接电话的声音，赶过来的样子是都不太对劲。
一时之间，钟虹成了被拷问的对象。
“我没那么能折腾”，钟虹学乔岳西骗人的技巧，“婷婷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婷婷嘟嘟嘴，“考研吧。”
钟虹和温苏阳都懵了。这年头，遇事不顺就考研？考研还不如失恋。
温苏阳异常严肃，“你听学长一句劝，考研不能解决问题，像我这种一直没出过学校的最知道，不能逃避面对现实世界。”
钟虹被戳痛处。她回学校工作，正是逃避，遇到乔岳西才警醒她，这不对。
“别干涉人家的选择吧”，钟虹低声问婷婷，“你说考研是认真想考么？”
“当然啊，我也有追求的好嘛。”
婷婷道出她高考时想学的是中文，但爸妈强令她学经管。她想爸妈放心便从了，一直心存遗憾，想读文学院的创意写作。
温苏阳火力全开地劝退，讲饿了到餐厅继续讲。这一聊竟到天黑后，钟虹没怎么讲话，只是陪着，偷偷回乔岳西信息「还在陪婷婷，不去你那了」
隔了一会儿，他回「行，我也不是说需要你每天都过来」
钟虹做阅读理解，每个字都透着他的冷却。她的理论终究生效，他要的不过是弥补当初的委屈。情欲释放后，他下头了。
散局接近零点，婷婷喝醉了。陈更赶来便问温苏阳有没有喝酒。钟虹看出，他才不是来关心婷婷，是接温苏阳，干脆让他俩一起把婷婷送回去。
深夜空旷校园里，钟虹企图趁清静理思绪。不料走到女生宿舍那一片时，周放和她打照面，两人都有些尴尬。
“那什么，你知道婷婷的事了是吧。”
周放挠挠头，“她还好吧，哎怪我没处理好，刚小乔也来骂我了，说害你连家都回不了，添麻烦了啊。”
钟虹不懂乔岳西的逻辑，她差点说不用理他发癫，惊觉太亲密，只干笑两下，说几句客套话，和周放告别。
剩下的路上，她都在困惑，走上楼时没抬头，直到在门口停下。
乔岳西靠在她门边，歪头看着她，“你拿错我的门卡了，我没有卡出不了门。”
昏暗中，钟虹看他像看没人接的小孩。
她不作声，开锁进门，正找门卡，身后忽然一热。乔岳西整个人笼罩住她，头垂下埋在她颈窝，似乎就这样睡着了。
这个拥抱持续良久。久到肩颈酸痛，手臂发麻，但无人停止。
钟虹暗忖他们怎么如同刚开荤，好似不上床就妄称做情人，每次见面都有唯一的KPI指向，像电视剧里不撒糖就消极怠工的主角，庸俗但明确。
乔岳西忽然说，“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之前过得怎样，你一丁点不好奇？”
“我好奇”，钟虹艰难转身，捧起他的脸，“但我已经看到了，你现在过得很好。”
她永远更重视结果。况且她的生活乏善可陈，不像他的逆袭之路般精彩。
忽然的吻，他们和衣倒在床上。
从这个晚上开始，乔岳西在午夜时锁门上楼，敲门进屋，和钟虹进行睡前夜话。随着跳跃散漫的问题，他们慢下来，像刚认识在互相了解的陌生人。
“你真的忘了我讨厌茴香么？你送的那个糖，难吃死我了。”
“我记得”，钟虹认真给他科普，“但做糖用的小夜茴和茴香不是一种东西。”
“只要带茴字就能毒死我。”
钟虹背过身，他消停一会儿又贴上来，“你放假时为什么一次都不回家？”
“因为上大学了有宿舍可以住。”
钟虹下意识说出用过很多次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我爸妈分开后，我跟我妈生活。大一放寒假时我回去过，但我们租的房子住着别人。我打给我妈，她说她搬去跟男朋友住了。”
她当即转身去火车站，决定再也不要回那个无处容身的地方。因为春运，她买不到当天的票，在车站坐了一宿才得以离开。
钟虹转身，看着他愕然的脸，笑着说，“别这个表情，都过去了。”
话音未落，乔岳西吻在她额头上，将她拥入怀中，骨骼无限延长，血肉如泥土，平底生屋。他是不吝肉麻的，但这一刻却不忍说，欢迎来到安全屋。
十月的最后一夜，依然天黑便下雨，绵密如恋人絮语。六楼没开灯，五楼也暗着。一室潮湿的冷蓝色，好似浸泡在海底。
玄关空着，两把雨伞和两双鞋，水渍漫溢。厨房空着，窗台上的九层塔疯长，挂着潲进来的水珠。大木桌旁空着，书本被散落的衣服盖住，更混乱。
根本看不清哪里有人，只能听到低微的嘤咛，直到一只手猛按上起雾的窗玻璃。
钟虹被身后人撞得止不住往前，她确乎有在窗边的癖好。灵魂撞出身体，顺势冲出窗棂变成风，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
乔岳西揽住她的腰，把人拽回来，紧贴她耳后问，“你怎么跟婷婷说的，没露馅儿么。”
婷婷暗恋变明追，下班时组织野游小分队聚餐，他俩不约而同说有事。
“说要和男朋友打电话”，钟虹挨过晕眩才回答。她确实打了，范锐注意到她欲言又止，问她是不是有事不开心。她羞愧，说是有点，自己都不清楚这话是真是假。
乔岳西猛咬上她耳根，捞起她厚厚一把头发，下tຊ巴抵住她颈窝，闭上眼确定被她包裹的感觉。他听说过，性是兽欲，最低级的欲望，但有时，他觉得不做人才快乐。
一切平息后，他们裹在被子里，很无聊地等雨停，很无聊地问答。
乔岳西问到「了解过去程序」的最后一题，“你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钟虹认真思考，他好奇的具体是什么。尺寸，持久度，还是年薪，家世，到底是雄性互相比较的哪项指标？
“你想知道哪方面，直接问好了。”
“你喜欢他什么？”
钟虹从他怀里抬头，对上他眼睛。乔岳西别开眼，“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觉得，他肯定对你很好，比我更爱你对吧，不然你干嘛和他在一起。”
话很霸道，语气却小心翼翼。
这种矛盾令钟虹混乱而难耐，什么也说不出，双手捧起他的脸却什么也没做。她的停滞也令乔岳西混乱，他猛要吻过去，她偏开脸。于是他也停滞，变成僵持。
最终她说，“他的确对我很好。”
他忽而笑了，吻落在她眉峰，蜿蜒到眼皮，一道晦暗的湿痕。
转天一早，钟虹本以为自己肯定是早起那个，醒来时却身边空落落。乔岳西没留言，她也没问，要离开时在玄关一顿，她的鞋不见了。
找一圈，居然在阳台上找到。
昨晚她穿一双白色匡威，不小心踩水坑里。此时这双小白鞋，干干净净地晾着，旁边他同款的黑色。
钟虹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拎起鞋，光着脚离开。她从不在他这里留任何痕迹。
今天是个周六，她收拾好便照常去集市。出楼门没几步，她脚步猛停下，愣愣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乔岳西的妈妈。
周清剪了短发，岁月痕迹很多，但钟虹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很有气质的阿姨。
“钟虹？”周清的语调和乔岳西一样，“是之前隔壁的小姑娘对吧，好久不见。”
没想到，这句话是周清来和她讲。
钟虹迅速挂上微笑，问周阿姨好，装作不知道她必然是来看乔岳西的，说回头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这只是客套话，但下午时，周清真的来约吃饭，在学校门口的餐厅。
“之前你家搬得太急了，我旅游回来给你们带的东西都没能给”，周阿姨满眼关切地打量，“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工作生活都还好吧？”
见一个外人对自己如此关怀，钟虹很感恩，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挺好的阿姨，都挺好的。”
钟虹转开话题，问她怎么一个人，“您要是想逛校园，我可以陪您转转。”
“好啊”，周清故作嫌弃，“我家那臭小子现在跟个大忙人似的，没工夫搭理我。”
逛到湖边时，周清已知晓两人住上下楼。钟虹编得还算圆，“我是行政他读博，平时没什么交集。”
“工作之后是这样的”，周清拉住钟虹的手，“不过阿姨有个不情之请，你身边有合适朋友的话，给岳西介绍介绍。我一把年纪，和年轻人接触得实在太少，这方面帮不上忙。”
他不需要帮忙吧，钟虹沉默。
周清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嫌阿姨传统，成家还是很重要，门当户对也重要，如果有条件跟我们家差不多的女孩子，麻烦帮忙牵牵线啊。”
钟虹点头微笑，心沉到湖底。
她很早就想过，周阿姨为什么从不怀疑她和岳西有事。现在她长大了，才发现这份信任与亲近更具杀伤力。因为她只可能是朋友，够不上条件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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