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月真就脱鞋上去，伸手垫脚摘了两个下来。软乎乎的。摘下来才开始反思，“这算不算偷东西呢。”宋妩拿着她摘的柿子，“少两个没人知道，问了也不承认。”云端月笑的肩膀颤抖，“哈哈哈哈，吃完我们再回去。”夜色下，楼上的男人静静看着树下的人在偷吃柿子。各看各的。云端月拿纸巾把两个果蒂包好，“这别人家的柿子就是好吃，我以前都不喜欢吃柿子，要么甜死，要么涩死。”宋妩也只有和云端月她们在一起才会放松，她说：“我也第一次吃这的柿子。”
一行人到祝家大别院。
墙上挂着个红色横幅：高三加油，势在必得！
谁挂的，这么张扬。
云端月从车上下来，看到豪华大别墅的门口挂着这么一个扎眼的东西，没忍住笑出来。
谁搞这些土里土气的东西，挂要是到他高考，也不知道这个横幅的质量怎么样，风吹又日晒，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别半路褪色了。
祝家别墅里，人都已经到齐了。
都是几家认识多年的朋友，没有这么多仪式，都穿的普通的服装。
上官衍刚从公司回来，一贯的白衬衫黑外套。
陆思叶看到自己女儿，连忙过去搀着女儿的手过来。
甄月热情招呼着大家，“来来来，坐下聊，吃点水果，厨房在做饭了。”
祝慕州给她招手，“月月姐姐，这。”云端月看过来，宋妩就坐在旁边，中间空了一个座位，云端月去了祝慕州的另一边。
祝慕州叫人不管辈分，“衍哥好。”
甄月拿着水果过来一手打在他后脑勺上，“说了多少次了，叫了月月姐姐就要叫姐夫。”
祝慕州暗暗咬牙，“姐夫！”
上官衍没所谓，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云端月凳子后面。
松了点领带。
“随你怎么叫，叫哥也行。但这样就要叫她嫂嫂。”
刚说完，祝慕华在后面走过来，坐在宋妩的另一边，挨着祝慕州。
血脉压制的人一来，祝慕州老实很多。
菜还没上来，席间，长辈们开始说他们几个年轻人高三时候的事情。
祝慕州听得佩服，眼里放光问：“嫂嫂，你高考考多少呢？
他头越过祝慕华身后，问的是宋妩。
“我？我那个时候试卷不难，六百八。”
“我靠。”
一大桌子的人均呆住，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说粗话，大家沉默了好几秒。
祝慕州话说的迅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人用手堵着嘴巴，默默把身体移回来。
低头不说话。
云端月靠着祝慕州坐，她也是经历过嘴快的人，非常能共情他，替他圆场，“这么惊讶，要是我也会这样，看你嫂嫂多厉害，能考六百八，她英语很厉害，教你完全没问题。”
成绩中等的人，不是数学差就是英语差，祝慕州这样的人，数学和英语一起应该能凑个一百五。
英语占了一小部分。
宋妩轻蹙眉头，云端月怎么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教他学英语，怕是他哥都拉不回来。
祝慕州说：“我是中国人，以后我也不出国，这英语太难了，何必为难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少爷呢！”
甄月对祝慕华的学习没操心过，二胎的祝慕州，那叫一个操碎心，英语找了多少名牌老师过了辅导，都是白搭。
这不，马上高三开学了，把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叫过来给他做做样子。
甄月无奈极了，语重心长，“慕州，你要这样子，以后连大学都考不上怎么办？”
祝慕州诡辩选手，人在为自己说理的时候总能头头是道，“妈，我考不上大学又不是不能活了，我哥赚这么多钱，以后就算你们老了不管我，他不能放弃我吧？”
祝慕华：“怎么不能。”
仗着这么多人在，总有人会帮自己的错觉，祝慕州把自己多年的心里话往外说：“大哥，你可就我一个亲弟弟，不给我分点你的财产？都说哥是妹控，可你也没有妹妹啊？弟控也可以啊！至少你有个弟弟！”
祝慕华听完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来，祝慕州马上闭嘴，刚酝酿起来的情绪马上消失。
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云端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衍：也不是不可能。
云山之听这群孩子们的对话，作为过来人他说：“慕州这孩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成绩是能决定他考什么大学，以后结交什么样的朋友，可这些的前提是他要过的自在开心，慕州要是考个二本，也不差，到时候家里给他点机会，他自己创业什么的，也是一条路，没必要什么都压在学习上，这不高三开学，慕州你好好努力一把，考不考的上帝都大学另说，以后你长大了想到自己的努力，不后悔就行。”
云家如果有两个孩子，他也会这么对孩子们这么说。
祝慕州狠狠点头。
云山之是一个明事理，疼爱孩子的好长辈。
云端月跟在爷爷后面多年，她的字就是云山之一笔一画教出来的，从执笔落笔收笔，手把手教她，在云上工作也是跟在他后面，但也没听过爷爷对自己说这些。
祝祥宇一直没说话，听云山之说完他思考了一下说：“慕州我也没指望他有多大出息，他能健康活着就行，祝家能为他撑着。”
宋妩迷糊了，说要给祝慕州洗洗脑，鼓励一下他，结果现在的意思似乎有点跑偏了。
宋妩也无心多管祝家的事情，这弟弟待她不错，也玩得来，和他说的话都比祝慕华多。
想多关心几句，现在她也说不出口，会被人说她是假好心，她很轻叹了口气，说不定哪天就不是他嫂嫂了。
把桌子上的水果收下去，阿姨把菜一盘盘送上来，人多，菜品也很丰盛。
他们说什么宋妩都不听了，脑子里只想干饭。
吃人嘴短，云端月在这吃了一顿恨不得给祝家的厨师四星好评。
不给五星是因为宋妩不吃芹菜这还上了一道小炒黄牛肉。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祝慕州说：“妈，你能把墙上那东西弄下来吗？”
甄月放下筷子说：“不能。照顾你的刘阿姨一片好心给你弄的，没到高考那天不许多说。”
刘阿姨家的孙子和祝慕州一样在高三阶段，听人说挂个横幅能激起孩子的动力，她去弄了两个，甄月也没说什么，找人挂上去了。
云端月想到自己下车看到的那几个大字，没忍住低笑起来。
祝慕州无奈，怔怔点头，“……别把我名字挂上去就行。”
上官衍吃完双手放在桌上，若有所思说：“不写上名字，都不知道这横幅给谁挂的。”
祝慕州呆住。
他惊讶这话会在上官衍嘴里说出来。
好损。
在他心里上官衍的形象和他哥一样。
不会开这些玩笑。
甄月觉得有道理，“是啊，要不重新订做一个给你。”
祝慕州阴阳怪气的语气：“不需要，谢谢。”
“你们再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都不想回来了。”
祝慕华：“不回来你想去哪里？”
“叫我嫂嫂收留我！”
祝慕华嗤了声，“她住的也是我的，你老实住在这里，等你高考完上大学去哪都行。”
她住的也是他的。
宋妩看他一眼，说的自己很稀罕住他的房子一样。
“好了，你哥也是为了你好，慕州你要是听你哥的话一点，妈也不用这么操心你，你看你前些天开家里的车出去，都不知道你哥多担心你。”
那天祝慕华还在开会，甄月找了一圈没看到祝慕州，家里的阿姨说他开车出去和朋友玩了。
阿姨也拦不住他，祝慕州说：“晚上安全回来。”
他没驾照，开车出去，把甄月吓得不轻。
他可经不起造。
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接。
没办法只能找祝慕华，那个时候他还在公司里开会，接到电话之后叫秘书去查定位在哪，还没等他去到。
先接到了交警的电话。
无证驾驶，撞到别人的车屁股，全责。
祝慕华来到警察局当时那个眼神，祝慕州表示会阴影一整年。
怒气值到了极点，站在旁边他都觉得祝慕华下一秒就给他一腿。
结果是他哥一句话没说，在交警那边处理好事情，把他丢在家里就走了。
过去几天，这事祝慕州都不敢去找他哥道歉，开他的车，出了事，还是他去解决。
在他这个年纪，家庭又富裕的男生，在学校就喜欢比谁的运动鞋，球鞋更牛，买到了什么限量版，在校外对各种跑车豪车难免会喜欢，正是对新世界好奇的时候。
祝慕州没有和别人比鞋这些习惯，他们贵族学校，男生最不差的就是球鞋，女生最不差的就是各种包。
他读的是贵族学校，不住校的人会有家里的司机接送，有人会偷偷记下谁家的车贵。
然后知道自家的车比讨厌的那个人家里的贵，心里会骄傲。
这些不就是青春。
谁的青春里没有或大或小的攀比呢。
连成绩都要排名。
贵族学校里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那年的云端月，上官衍，宋妩，以及前一年的祝慕华，在那所贵族高中轰动了一段时间。
家世，颜值，成绩。
他们都有。
眼前的祝慕州，就差了点成绩，这张脸，在青春爱意萌动的年纪，无非是最招女生喜欢。
帅气阳光，谁在高中那年没有偷偷喜欢过这样一个男生。
就算是短暂的喜欢。
祝慕州性子里的野，藏不住，暑假就和朋友去了云南徒步，一路上带来的疲惫与煎熬，翻山越岭之后，见到不一样的风景，那一刻，他觉得一路都是值得的。
年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激情，充满活力。
在旅途的路上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也就是这样，回帝都之后心还在山上，他在游乐场玩模拟开车，除了学习不着调，学其他的速度也快，想着开学前带着他的好兄弟去逛一圈，一圈就了事。
吃过饭，时间还早，他们转移到客厅里聊天，阿姨来收拾餐具。
端上来一些坚果。
陆思叶和甄月聊着一些她们圈子的事情。
云山之和上官策坐在孩子们的对面听他们说。
云端月看有开心果，拿了一个起来，开口没切好，她做了美甲掰不开，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思叶对宋妩很关心，一段时间没见过宋妩，这孩子又瘦了些。
陆思叶觉得难得聚在一起，有什么话说出来一起解决，便问她：“小妩，今天阿姨过来你都没怎么说话，阿姨也不知道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分享一下你最近的事情可以吗？”
宋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缺了一小块。
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的生活了。
宋妩笑着说：“陆阿姨，我最近就是很简单的上班下班，没有什么大事情，你们在说慕州的事情，我也插不上什么嘴。”
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她喜欢躲在角落里，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她，谁也不要看到她，可在福利院躲在角落里的程南心，被书香门第的宋家看到之后改名叫宋妩，她开始在长辈面前拼命的讨好，生怕有一天被赶出家门。
宋妩目光垂下，看向自己涂了红色猫眼的指甲盖，心里一阵阵的发涩。
连被她婆婆指责的时候，她也没有反驳更没有说话，在祝家能为她说话的人只有祝慕州，可他在大家的眼里也还是个小孩，有太多的事情没经历过。
这两年，无论宋妩热情还是冷淡，祝家的人始终当作没看到，甄月把自己儿子出国两年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她，祝慕华怎么会前往纽约，两年来，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她也很难受。
不过，现在宋妩已经坦然接受了。
甄月骂自己什么，她就站在一边不说话，等她骂完甩甩手就让自己走了。
宋家父母离世之后，突然被长辈关心，她有点不适应。
到现在，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名字叫什么。
云端月观察着宋妩的微妙变化，突然，手心被塞了一个小盘子。
上官衍给的，里面放着绿色的开心果果仁。
她小小声对他说：“算你有点体贴。”
上官衍笑着，拿纸擦了手。
他们聊天的话题都围绕着祝慕州，他现在是最让人头疼的时候。
宋妩兴致不高，坐在沙发角落里发呆，云端月蹭过去，“你嫌弃吗？上官衍剥的，吃吗？”
宋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专门给你的，你转手给我不好吧，他看到了要生气。”
云端月直接拿起一颗塞宋妩嘴里，“他不敢生气，开心果吃了开心。你看你忧虑成什么样了。”
“还好吧。”
云端月给她塞开心果，自己也边吃问她：“要不然我们去旅游一段时间吧？怎么样？”
宋妩笑着说：“我就算有空，你这个大忙人能有空？”
“我请假不扣钱。”
突然两人缩在一起笑起来。
以为大家看不到一样。
云端月滑过去的时候，上官衍的目光就跟着过去，也看到了她塞东西进宋妩嘴里。
他勾唇一笑。
云端月很会关心人。
“我们出去走一圈，不和他们待在这里。”云端月把最后一点果仁一下倒进嘴里，放下小盘子。
“阿姨，宋妩带我去个洗手间。”
云端月牵着宋妩起来，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离开。
祝慕华接到公司电话去书房处理工作。
说是说去洗手间，云端月问宋妩后门在哪，她们偷溜出去。
上官衍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妻子找个借口偷走，眼里的笑意盈盈，他起身，“我去看看祝慕华在忙些什么。”
上官衍来过几次祝家，祝慕华书房门关着，他敲了一次，没人理他。
又敲了一次，里面声音传来：“没锁，直接进来。”
上官衍开门进去，上来就调侃他几句，“这么凶，以为是谁呢？”
在祝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宋妩不可能会主动来书房找他，祝慕州敲门都是一连串，他爸妈都会在敲门的时候喊他名字。
今晚，刚好上官衍来了。
在第二次敲门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上官衍。
祝慕华把电脑关上，“什么事。”
进来的人随便扯了张椅子过来，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看你以后怎么办，还妹妹。”
祝慕华在抽屉里拿出来烟盒，给他一根，上官衍接过夹在手里，没点燃，待会还要开车回去。
“这个话题跳过，你知道了，果然是要被你笑话一顿。”
祝慕华把烟点燃，抬步往阳台走去。
上官衍跟过去，他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一黑一白站在阳台上。
上官衍把烟拿在手里，在阳台围栏上敲两下提醒他：“别说我损你，你再这么造下去，迟早持证下岗。”
“到那天再说。”
宋妩不是要钱，他一个月打给她五百万，是不够吗？
“到那时有得你后悔。”
“这怎么有棵柿子树呀，想摘两个下来。”云端月在夜色下看到树上挂着的柿子，红红的，不喜欢吃，但不妨碍她想摘的冲动。
黑夜下的院子很安静。
二楼阳台站着的两个男人闻声看过来。
宋妩抬头看了眼柿子树，“能摘，矮的熟的都被祝慕州摘完了，看看还有没有他漏掉的。”
宋妩围着树转一圈，找了个位置比较低的地方，“月月，这感觉能摘到。”
“谢谢你看好我，可是我穿了高跟鞋也够不到啊！”
宋妩笑起来，她们两站在树后，被挡住了一部分，楼上的只能闻其声。
上官衍笑说：“你家的柿子树产量不错啊。”
能等到他老婆来摘。
“想要明天叫人全部摘下来送给你。”
“留着给你做柿子饼。”
云端月盯着柿子说：“这不摘一个尝尝味道难为我看到它。”
院子里有平时修剪花草用的凳子，云端月搬过来，“我上还是你上。”
宋妩说：“你上去，把高跟鞋脱掉，我给你扶着。”
云端月真就脱鞋上去，伸手垫脚摘了两个下来。
软乎乎的。
摘下来才开始反思，“这算不算偷东西呢。”
宋妩拿着她摘的柿子，“少两个没人知道，问了也不承认。”
云端月笑的肩膀颤抖，“哈哈哈哈，吃完我们再回去。”
夜色下，楼上的男人静静看着树下的人在偷吃柿子。
各看各的。
云端月拿纸巾把两个果蒂包好，“这别人家的柿子就是好吃，我以前都不喜欢吃柿子，要么甜死，要么涩死。”
宋妩也只有和云端月她们在一起才会放松，她说：“我也第一次吃这的柿子。”
嗯？
云端月庆幸自己带她摘了柿子。
楼上的人把话听了去，上官衍微微歪头说：“过分了啊，连个柿子都不舍得。”
祝慕华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眼神复杂，没说话。
等树下的人清理好现场，楼上站着的人才离去。
宋妩走的时候注意到了阳台上有人，她没抬头看，但那个位置她知道是祝慕华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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