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敢在沈卿絮面前挑是非。在小厨房熬好药，穆瑶喜即刻去了月汀阁。园门外，甘冀也端着汤药。“夫人！昨夜楚公子来过，交代我们世子只能服用一种药，药效相克，您这个先不用了！”“好，我知道了！”穆瑶喜没多问，“那你进去，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世子！”她转身，甘冀急道：“您进去看看世子吧！”
无需甘冀明说，沈卿絮全然明白。
“世子！”甘冀不放心，“不如我替你去，反正……”
“无妨。”沈卿絮知道这事替不得，“和之前一样，你去晟禾医馆请楚熠过来。”
不由甘冀多说，沈卿絮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挨着佛堂，平日里几乎无人来扰，是休养的好地方。
因为大哥身体不好，魏氏想借神明力量加持庇护，祈祷沈莫负早日康复，是以安排了这个住处。
沈卿絮前脚刚迈入， 魏氏一把拉过他，将桌上的刀塞进了他手中。
“为何今日来得这么晚？”
“母亲，我……”
“快点！”魏氏催他，言语中不带一点温度。
“大哥怎么样了？”沈卿絮伸出手掌，将利器抬起对准后，一刀划了下去。
“莫废话！你快些！”
鲜红的血从掌心流向碗中，沈卿絮一直看去，听着滴落的声音在耳边久久盘旋。
自大哥患病，他便成了沈莫负的药引。
当年神医说：“二公子体质世间少有，以血入药，可解寒毒！”
为这一句，魏氏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她不问沈卿絮是否愿意，是否害怕。
第一刀，是母亲割的。
那时，沈卿絮还年幼，他红着眼看向母亲，盼魏氏怜爱：“母亲，我好疼。”
但换来的只有魏氏的冷漠：“你活一天，就要还一天的债，你记住，你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
直到现在，沈卿絮一直没忘。
只记得， 他一次又一次主动放血，看着母亲为大哥忙前忙后，然后见大哥服药后身体好转，魏氏欣慰一笑。
“原来母亲是会开心的。”
碗中血花溅开，沈卿絮手指颤抖，收手时，下意识扶住了桌角以保持站立平衡。
魏氏见他结束，紧忙端起瓷碗递给丫鬟：“快拿去煎药！”
“母亲。”沈卿絮低低唤了一声。
这才让魏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魏氏一言不发，淡漠的仿佛眼前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沈卿絮强撑着不适，气息里甚是疲惫：“母亲，我知瑶喜找过你，若有冲撞，您有气冲我来便是，往后还请母亲莫要为难她，孩儿谢过母亲。”
“谁要为难她！是她蠢！叫人三两句话就骗到兰棠院来！”
“人人都传我是疯子，偏她不怕沾染晦气！活该！”
“还说什么世子惦念我身体康健！呸！我无需你关心！惺惺作态！虚伪！我看你这张脸就恶心厌烦！滚出去！滚！”
“母亲……”即便沈卿絮早已习惯，可他仍渴望能在魏氏眼中能看到一丝体谅。
哪怕一点点。
身上的伤会恢复，但心底的裂口总是无法愈合。
“别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魏氏没有犹豫，扭曲的五官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剥，“我生下你，就是耻辱，你要么滚，要么自己到外面去！”
闻言，沈卿絮脸上瞬间苍白，苦涩感扼住喉咙，他什么都说不出。
“滚！”魏氏扬声，瞪着的双眼尤其可怖。
屏风内，沈莫负醒来咳了两声：“母亲息怒！别骂卿絮，该死的人是我，别骂弟弟！母亲别骂了！是我对不住弟弟！”
沈莫负虚弱，魏氏立马收起情绪到床边，满是心疼：“儿啊！你可醒了！吓坏母亲了！药就好了，你别怕，母亲陪着你！”
这种关怀，沈卿絮从未有过。
夜深露重，他一人回了月汀阁。
楚熠等候许久，听到门声，只见沈卿絮低垂着头，身子一弯，墨发随他一起搭在了身前。
白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分明显眼，楚熠上前扶住了他。
“沈卿絮，你不要命了？”楚熠叹气摇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不可再放血了，我的话，顶屁用？”
“啰嗦，我有分寸。”
“你分什么寸！”楚熠口吻指责，实则担心他。
等沈卿絮坐下，楚熠紧着给他包扎：“惜命！惜命！活着不好吗？”
“有你在，我定活得长久。”沈卿絮嘴角一抹苦笑压下所有酸楚。
两人多年好友，情谊匪浅，楚熠在京中经营一家医馆，医术不凡，常为沈卿絮诊治各种伤痛。
“你还笑得出来？我真想问问你母亲，当年是哪位大神说要用人血救人的，简直荒唐！大公子的病，若经我手，而今也能好了五六成！”
“母亲不信我，也不会信你！算了，她说我欠她的，我还她就是。”
他不止一次在母亲面前提起楚熠，可魏氏觉得沈卿絮会害沈莫负，无论如何都不肯。
“那你要还到何时？把命搭进去？”
“生育之恩，怎还得清。”
楚熠“唉”了一声，接着给他把脉：“你上次出城受伤本就没好利索，这回明白为何严重了吧？你这是伤上加伤！我给你开上几服药补补气血，你将养几日，万不可再动用力气耗费心神！”
沈卿絮扶额缓缓闭眼，对于楚熠的嘱咐左耳进右耳出，脑中尽是穆瑶喜回府之事。
近日不太平，应保护好她。
彼时穆瑶喜还沉浸在要见到父母兄长的喜悦里，完全不知月汀阁发生了什么。
一夜安睡，醒来时才发现榻上空空，沈卿絮并未回椒梨院。
茉珠服侍她洗漱，把听来的闲话一一告诉了她。
“人血入药？”穆瑶喜对着镜子戴好耳饰，初听不免觉得惊讶。
“他和大公子是至亲，血浓于水愿意救他，尚在情理之中，可大夫人一碗水端不平，任谁久了，都会寒心。”
“哎呦，姑娘，这可不能乱讲，与我说说就行了，你的身份可和那些丫头婆子不一样，小心祸从口出！”
“我才不说呢！”穆瑶喜起身往外走，“我又不傻！”
她可不敢在沈卿絮面前挑是非。
在小厨房熬好药，穆瑶喜即刻去了月汀阁。
园门外，甘冀也端着汤药。
“夫人！昨夜楚公子来过，交代我们世子只能服用一种药，药效相克，您这个先不用了！”
“好，我知道了！”穆瑶喜没多问，“那你进去，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世子！”
她转身，甘冀急道：“您进去看看世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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