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离开了办公室。郁呈伸出右手,“你是阿璟的同学家长吗?”“……”司璟默默抖了抖,她哥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沈涣黎站起身,点头,轻轻搭上后便收回手,“赔偿就不用了,道歉就行,先让你家孩子道歉吧。”郁呈回头看了一眼司璟。而后握住手掌,丝丝缕缕的温热触感沿着脉络融入血管,冲进心脏。像即将绽放的花苞,汲取营养后鲜活的跳动。司璟挪动着步子,走到沈词蓁面前,“……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头。”
沈家老宅位于京北,是沈家祖母住的地方,沈家二叔沈涂川一家也住这里。
十八年前,沈涣黎的父亲沈涂山和母亲殷临乘坐的船只失事,坠海而亡,连遗体都找不到。祖母悲痛欲绝,当时小涣黎才六岁,沈涂川暂时接手了涂临集团,并保证等小涣黎长大有能力了,归还涂临。
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在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后,便贪婪地想要更多。
沈涣黎十八岁斯坦福商学院毕业,此后六年逐tຊ一打压沈家旁系及沈二叔沈涂川,拿回了涂临集团。
老宅内灯火通明,一看就是祖母庄虞容吩咐布置的。
庄虞容站在门口,头发花白,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沈涣黎下了车,把管家手中的披肩披到她身上。
“祖母,注意身体,以后在屋里等我就行。”
祖母的眼神不是很清明,摸了摸她的脸,哽咽说:“乖乖啊,祖母刚才梦见你爸爸妈妈了,咱们明天去看看他们,行吗?”
沈涣黎握住祖母满是沧桑褶皱的手,“好,我们明天就去见他们。”
庄虞容渐渐清醒,拉着小涣黎进了屋,“我让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还有甜点,吃完就在这睡下吧,好不好?”
沈涣黎点头答应,露出一抹很少见的浅笑。
沈宅古旧,处处透着时间的沉淀感。
红檀木饭桌上,她二婶抱歉的笑了一下,解释道:“……涣黎,你二叔一会儿还有工作,就、就不在家里吃了。”
旁边依次坐着她的女儿沈词蓁,养子沈辞杨。
“二婶。”算是打招呼了,沈涂川不在,她勉强吃得进去。
饭间沈辞杨多次想说话,沈涣黎察觉,放下餐具,餐桌上的虚假的祥和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庄虞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乐呵呵地又夹了个煎蛋。
还没到碗里,就被沈涣黎夹走,“您不能再吃这个了。”
“……”糟糕,被发现了。
庄虞容闷闷不乐地撇撇嘴,却也没再吃煎蛋。
沈词蓁今年上高三,一直在偷偷看姐姐。她眸光闪烁着,姐姐生气的样子也好漂亮。
可是姐姐讨厌哥哥,是不是也讨厌她啊……
沈辞杨脸都僵了,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便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沈涣黎这才拿起筷子,继续吃晚饭。
吃了饭,沈涣黎陪祖母看了两集电视剧,就打算上三楼休息。
路过二楼的时候,恰巧碰见要外出的沈涂川,她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二叔。”
沈涂川冷哼一声,下楼走了。
沈涣黎洗完澡,廿七的电话打了进来,“老板,您看新闻了吗?LR财团被爆老总组织非法活动,现在他们公司股票下跌严重,京西那个项目也受到影响,跟您预料的一样。”
沈涣黎擦干头发,“嗯,把廿一调回来,放在财务部。”
廿七了然,又说:“对了老板,江酽和想邀请您参加司氏的新品展览会。”
司氏主产业是珠宝行业,涂临则是房地产。
作为国内两大顶级豪门,涂临和司氏的关系称不上好,但也称不上坏,总之就是两个字:不熟。
沈涣黎略一沉思,说:“先应下吧。再把明天上午的时间都空出来。”
*
从京郊墓园回来,沈涣黎接到了二婶的电话。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接的这么快,章云姿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涣黎啊,我、我现在不在京市,你……能不能帮二婶个忙?”
京大附属中学。
办公室内,沈涣黎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目不斜视,十指相扣,搭在翘起的腿上。旁边站着捂着头的沈词蓁。
对面站着一个皮肤白皙,气质姣好的女孩子。一双绿眸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仿佛盛纳了施蒂利亚绿湖的璀璨水波,尤其漂亮。
“沈词蓁姐姐,这个高三的孩子啊,该管就得管……就像今天这种事情,既然发现了就不能再……”
年过半百地中海的李老师苦口婆心道。
“那个……”沈词蓁摸摸头上的红肿,弱弱的开口,“老师,是司璟先挑事的……”
凭什么她的家长来晚了就要说她姐姐……虽然、虽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她也还回来了,但是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没想到姐姐真的会来。
她看了看沈涣黎,刚才还眉目清冷的姐姐这会儿已经皱起眉头,鲜少被挑起情绪的脸上竟意外生动起来。
“……”
沈词蓁却没心思再沉迷于美貌,恨不得在背上插两个翅膀。
老师,我想跑!
果然,沈涣黎按着太阳穴,说:“老师,麻烦你了,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一并说出来,我会适当管教她。”
年过半百地中海的李老师欣慰道:“老师的教导固然重要,但家长也要予以规诫。沈词蓁姐姐,谢谢你的配合,孩子很优秀,没什么其他问题。”
李老师笑呵呵的,“等双方家长沟通好,孩子们互相道个歉,就可以走了。”
“……”
沈涣黎松开扣到最上面的两颗衬衫纽扣。
十分钟后,一道高大清癯的身影踏进办公室。
伴随着清澈悦耳的声音,“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在看到沈涣黎的时候,他目光顿住。
“没事!”李老师接了个电话,手忙脚乱起来,“你是司璟的哥哥吧,她今天上午把同学的头砸了!你跟她家长商量一下赔偿的事儿,道个歉,然后就可以走了……”
李老师离开了办公室。
郁呈伸出右手,“你是阿璟的同学家长吗?”
“……”司璟默默抖了抖,她哥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沈涣黎站起身,点头,轻轻搭上后便收回手,“赔偿就不用了,道歉就行,先让你家孩子道歉吧。”
郁呈回头看了一眼司璟。
而后握住手掌,丝丝缕缕的温热触感沿着脉络融入血管,冲进心脏。像即将绽放的花苞,汲取营养后鲜活的跳动。
司璟挪动着步子,走到沈词蓁面前,“……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头。”
沈词蓁也回了一句“对不起”。
说来她和司璟也不熟啊,所以她为什么打她头?
沈涣黎说:“回班级吧,这周日在家面壁思过,想想什么是处理争执最好的方法,我去你房间办公。”
沈词蓁虽然有点委屈,但知道姐姐这么做的用意,点头走了。
*
操场,热闹鼎沸的声音叫嚣不绝。
司机放假了,廿七去停车场取车。
刺眼的阳光直直打落在人的脸上,沈涣黎皱眉,刚想伸手挡住,一大片阴影罩住她的影子。
她侧眸看去。
一米六八的身高配上八厘米的裸色高跟,却只看到那人的肩膀。
她身上常年携带的冷梅香侵入旁边人的神经,郁呈紧张得微微攥紧了手,面上却矜持不显。
一路无话。
走到了校门口,沈涣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郁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八月闷热无风,他却觉得心尖似乎被什么汹涌的东西拨动了,颤栗着呼啸而过。
沈涣黎正接着电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藏着急切,带着风声。
她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具温热微颤的胸膛。
潮水被叫停,世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