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向来对亲近之人很舍得,只要是她的人,那么就没有不堪消受这种说法,就算是这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她眼里也不过轻如尘泥,而且自己已经有了金丝软甲,便不再需要这片护心镜。而卫渊可不能轻易死去。她歪头似笑非笑道:“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本宫帮你?”卫渊:“……”卫渊沉默了下,抬手解开暗卫服:“不劳殿下动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却有些窘迫的红。然后卫渊便看见这位公主殿下“噗嗤”一声笑出来。
“属下遵令。”卫渊颔首应下,甚至没有问郑晚瑶要杀的是谁。
对于暗卫来说,唯一准则便是对主子温顺服从和忠心,哪怕是要引颈就戮,卫渊也只会毫不犹豫自尽。
更何况数年前,若是没有郑晚瑶,他就该死在隆冬的皑皑白雪中。
郑晚瑶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她眯了眯眼睛道:“那人叫崔仪,乌鹰榜里赫赫有名的刺客,形容不详,只知道虎口处有道烫疤。”
近日偶有朝臣死亡,要么是意外失足,要么忽然病死,蹊跷的是,这几位全都是开朝老臣,宫中也有些风言风语,说是父皇暗中授意,虽是无稽之谈却也伤了不少朝臣的心,一时间人心惶惶。
她经历过三次时间循环,所以很清楚背后动手的人是位死士,崔仪此人也只效忠齐轩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把戏,但郑晚瑶这回选择主动出击。
“若找到他,见而杀之,不必留情。”
郑晚瑶嗓音很冷。
此人手段狠辣,行迹莫测,若放任不管,最后甚至会将手伸到她身上,其中一位穿越女便是差点被他剜心。
如今动不得齐轩公,但却能挫其锐气,郑晚瑶要做的就是拔掉他得力爪牙。
“此事繁杂,你借助金吾卫去查,父皇那边本宫自有交代。”
少女垂眸捻下暗卫肩上的花瓣,眼底皆是冷意。
“若是有同党,格杀勿论。”
卫渊颔首道:“是。”
他声音很清冷,总令人莫名想到山涧泉水。
男人确实是极合格的暗卫,不管是叫他摘下面具露出丑陋面容,亦或者是让他去杀一位乌鹰榜上赫赫有名的刺客,他都温顺应下,也不会去过问背后原因。
谨言慎行,从无差错。
大概也是这些年金吾卫训练出来的成果。
郑晚瑶眉头微皱道:“小心为上,那人暗器一流。”
她将粉嫩花瓣放在手中,掌心翻转间,花瓣便落入淤泥之中,她觉得自己和这朵花并没有什么不同,重开一世步步为营,稍有差错便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叮嘱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转身回内屋,从压箱底的盒子里翻翻找找了许久,才捯饬出来一小片护心镜。
郑晚瑶懒散将它递过去:“这是出自望隆大师之手的飞羽护心镜,先前送于公主府后便一直落在这里,与其叫它蒙尘生灰,不如交予有用之人。”
卫渊眉头微蹙:“公主,属下粗鄙,恐不堪消受。”
言外之意是他根本不配。
所谓飞羽护心镜,不仅价值千金,更重要的是它材质特殊,取自北海百年难见的玄铁为底,所以轻薄似羽毛,却能拦住锋锐利器。
这等稀罕物件整个郑国,也就只有三片。
多少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得到,结果少女就这样送给他。
“本宫说你受得起,你便值得。”
郑晚瑶向来对亲近之人很舍得,只要是她的人,那么就没有不堪消受这种说法,就算是这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她眼里也不过轻如尘泥,而且自己已经有了金丝软甲,便不再需要这片护心镜。
而卫渊可不能轻易死去。
她歪头似笑非笑道:“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本宫帮你?”
卫渊:“……”
卫渊沉默了下,抬手解开暗卫服:“不劳殿下动手。”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却有些窘迫的红。
然后卫渊便看见这位公主殿下“噗嗤”一声笑出来。
“逗你的,本宫还没骄奢淫逸到这般程度。”
她笑起来时宛若春雪初霁,相当明媚灿然。
哪怕卫渊经受过严格训练,喜怒哀乐向来不形于色,但此刻也忍不住微微愣怔,随后他便想避开郑晚瑶的目光,但是眼睛却还是下意识与她四目相对。
“拿好。”郑晚瑶将护心镜递过去,帮他关门之前又轻飘飘威胁了句:“若是往后你没戴着它,那就休怪本宫当面扒了你的衣裳。”
说完她就出去继续晒太阳。
直到少女彻底消失在屋子里,卫渊才将手缓缓放在侧脸面具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郑晚瑶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但少女却像今日这般威胁他将药喝下去,她眼角眉梢都挂着桀骜,脸上也残存血迹,也不知道是刚跟谁干完架回来。
但她却有种让人乖乖听话的力量。
少时的郑晚瑶威胁业务还不熟练,只竖起两条眉毛说:“喂,你是我亲手救回来的,要是敢死的话,我就把你尸体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秃鹫!”
分明是张扬跋扈的语气,那张脸却叫人移不开视线,实在是美到惊心动魄。
窗外的阳光正好,卫渊一点点褪下衣裳,壮实有力的胸膛上疤痕交错,再往下便是一截劲瘦有力的小麦色腰肢。
护心镜摸起来并不冷,反倒有些温热,它一片两式,前胸后背贴上后,便能严丝合缝紧紧护着心脏。
卫渊无端想起郑晚瑶说的那句“你值得。”
他敛下心头异样情绪,整理完着装后推开而出。
但见桃树底下,簌簌落花,少女闭眼睛沉沉睡去,她露出一截白玉似得脖颈,似乎是吹了风受冷,眉眼间有些微蹙。
郑晚瑶又在做梦了。
只是这次的梦境与以往不同,她看见一尊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沈霁临正步步紧逼,他眉眼偏执疯狂,黑化一般将女人压在王座之上。
重重迷雾缭绕,郑晚瑶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
初春的风凛冽,她在梦中都下意识觉得冷。
而此时卫渊脚步轻盈,缓缓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软稠帷幄。
“属下冒犯,多有得罪。”他低声说。
卫渊轻轻将银缎披风罩在她身上。
他看见少女睡梦沉沉时睫毛垂下,鬓间发丝也很随意地落在肩颈,平日里冷艳张扬的脸,此刻多了几分恬静与温和。
卫渊的目光最后落在她双唇上。
是很漂亮的胭脂色,像是天街酒酿时溢出的一点女儿红。
他手指紧紧攥着温软披风,复又缓缓松开,卫渊后退几步,最终只是静静站在树下守着公主。
“希望殿下好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