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站起身,一贯稳健的步伐此时却显得有些踉跄,身体一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嫣然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想要扶他,却不想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浓烈的酒香伴随着他的呼吸扑面而来,表明他已经醉了。“我是罪人,兄长的双腿,都是我娘种下的孽。”这句话如同寒冰穿心,让人不寒而栗。嫣然低声道:“大人醉了,这些话,不应当对奴婢说。”凌熠辰的头埋在她的发间,动作既熟练又温柔,仿佛经过无数次的练习,生怕伤她分毫。
嫣然的心弦被猛地一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紧紧缠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凌予策手中的拐杖稳稳接住,再弯下腰,细心地为他穿上鞋袜。
以往,这样的小事大少爷总是坚持自己来,不愿麻烦任何人,但此刻,他却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深远,似乎陷入了遥远的思绪之中。
她的眼神不经意间滑向那被宽大衣袍遮掩着的双腿,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尽管她在府中已有一段时日,却从未有人提及这双腿背后的隐秘。
每当府上众人因为大少爷偶感风寒而担忧祈祷时,关于他的伤,总是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每个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
突然之间,这个禁忌的谜团被牵扯到了凌熠辰的生母身上,让嫣然感到既震惊又困惑。
她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起身,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扫向了一旁的凌熠辰。
他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准备离开,脸色苍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难言的痛苦与隐忍。
一行人默默踏上了归家的道路,气氛显得异常沉重。
当他们来到马车前,嫣然突然发现自己进退维谷。
凌府平日里备有三驾马车,但由于凌熠辰的身体状况,不得不乘坐马车,而今日偏偏有一辆损坏,另一辆又被主母占用,只剩下最小的一辆可供使用。
马车内狭窄的空间内,二人相对而坐,大少爷的宽大披风和刚取来的药物几乎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嫣然抿了抿嘴唇,正打算提出与外面的车夫同乘,却被大少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阻止了:“挤一挤吧。”
正当嫣然犹豫不决之际,车外传来了呼喊声:“这是谢小公子的马车吗!”
“没错,凌熠辰那小子,十天前赢了我就躲起来,我还以为他怕我找上门呢!快叫他出来,让我再次领教凌家箭术的真谛!”
两位年纪与凌熠辰相仿的青年,穿着干练的劲装,显然与凌熠辰交情颇深。
他们注意到嫣然容貌出众,不由得开着玩笑:“凌熠辰身边何时多出了如此佳人?我们还担心他不懂得风月之情,看来凌府的绝技终归后继有人了。”
“你们在胡说什么!”
凌熠辰厉声呵斥,吓得嫣然慌忙掀开车帘查看。
车外二人见到车内除了凌熠辰,还有凌予策在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连忙道歉:“没想到大公子也在,是我们唐突了。”
“我们平时和二公子在军中开玩笑惯了,说话没轻没重,还望二位公子海涵。”
凌予策轻轻一笑,态度温和:“无妨,熠辰的箭术是父亲亲授,我以前也是望尘莫及。”
“大哥……”
凌熠辰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欲言又止,最终在凌予策轻柔按压之下,只听他淡淡地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累了。”
车内一阵沉默,随后车帘一掀,人已不在。
嫣然独自坐在车厢内,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外凌熠辰孤独的身影,他低着头,显得无助而迷茫,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回到府中,凌予策直接回房休息,甚至晚饭也没用。
嫣然回到自己的小屋,正想吹熄烛火,桌前那静静坐着的身影却让她心神一震。
凌熠辰含笑望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弯曲,温柔地呼唤着:“小然。”
“嗯!”
嫣然微愣,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眼前这个温润如水、仿佛能滴出露珠般的面容正是凌熠辰。
“我……”
他刚想站起身,一贯稳健的步伐此时却显得有些踉跄,身体一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嫣然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想要扶他,却不想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浓烈的酒香伴随着他的呼吸扑面而来,表明他已经醉了。
“我是罪人,兄长的双腿,都是我娘种下的孽。”
这句话如同寒冰穿心,让人不寒而栗。
嫣然低声道:“大人醉了,这些话,不应当对奴婢说。”
凌熠辰的头埋在她的发间,动作既熟练又温柔,仿佛经过无数次的练习,生怕伤她分毫。
“不,你必须知道。”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预感到他即将吐露重大的秘密,嫣然试图挣扎着后退,却被他更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倒在了床上。
他的手环抱着她的腰,几乎让她坐在了他的身前。
这种姿态亲密而又模糊,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契合。
嫣然内心五味杂陈,害怕他又将重演之前的一幕,她轻轻地挣扎想要脱离,但凌熠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坚定地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小然,这里,很痛。”
凌熠辰苍白的脸上,嘴唇的颜色更是几近透明。
嫣然耳边回响着凌熠辰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那节奏渐渐安抚了她的紧张情绪:“是因为自责吗?虽然奴婢不明白具体情况,但可以感觉到,大少爷并没有怪你,更没有对你怀有任何怨恨。”
“呵……他若恨我,或许更好。”
凌熠辰沉重地喘息着,嗓音沙哑,带着一丝自我嘲笑的笑容。
“奴婢还是不解,大少爷的事,怎么会和您的娘亲有关系!”
凌熠辰轻叹一口气,悠悠地开始讲述过往,低沉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岁月,深深触动了嫣然的心。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不是主母亲生,我的生母,是一个在南巡时表演的戏子,正值当年名声大噪,因此得以踏入京城。”
彼时,正值春花烂漫之际,凌侯爷——与她,在那烟花三月下章州的渡口不期而遇。
他是吹箫音律无双的才子,衣袂飘飘,每一声箫音都能穿透云霄,直击人心;她是水袖轻舞、嗓音宛转的梨园名伶,一颦一笑,尽显风华绝代。
一夜春风,花前月下,情愫暗生,他便成了这场风流韵事中诞生的结晶。
然而,身为侯门之后,怎可让一个出身卑微的戏子所诞之子玷污了高贵的血脉?
因此,自甫一落地,她便被秘密安置在了主母膝下,以养子的身份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