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小主,已经寅时一刻了。”“啊!”步霁困意全无,踩着湖意色的绣花鞋,跌跌撞撞的跑下去。“黎儿,快给我更衣。”黎儿给她穿戴上湖意色的宫装,又系上一条靛青色的丝质腰带,青绿相间,不落俗气。梳好凌云发髻,斜插上一根镂空的花簇银簪,缀着点点紫玉,灵动的流苏洒在乌黑的发丝上。步霁自个又整理了下袖口,摸起桌子上的香囊,拔腿往外跑。黎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发现不是去乾清宫的路,而是去金銮殿的一条近道。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珂言快步走出去,眼里含着泪水,似乎是想起了极伤心的事情。
她就算不说,步霁也知道。
封建王朝,底层百姓,唱曲卖艺,受人冷眼。
什么花魁,不过是男人们为了玩弄女人的时候凸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强加给女人的风光头衔。
身下的女人价高了,他们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珂言是花魁的女儿,旁的女人tຊ“半路出家”卖身醉月楼受人欺辱,姑且让人可怜。
她从呱呱落地便开始了,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黎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珂言跑出去,她望着殿外许久。
等到人影跃上屋顶不见了,她收回目光,一脸歉意的看着步霁。
“主儿......我不是有意的。”
“谁能想到她一个裕王殿下身边的侠女竟是这样的出身。”
步霁摆了摆手,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住口。
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肯定会给珂言和裕王惹麻烦的。
“你去休息吧。”
“明日随我去乾清宫给皇上送香囊。”
“我会想法让皇上打消罚你去慎刑司的念头。”
黎儿福了福身子,恭敬的从屋里走出去,随手关上门。
步霁看着梳妆台上的一只素银簪子,孔雀样式的,不贵重,却十分精巧。
她拿起簪子,摸了摸上面的孔雀纹理,簪子细长的尖端扎到指腹上,她有些后悔给珂言梳妆了。
并不是所有女子拥有美貌是一件好事。
人一旦正视了自己的美貌,就会想要凭借这种上天恩赐的优势获得此生难以企及的东西。
男人女人都如此,只是在这里,男人想要获得权力和地位更容易,办法更多,科举,世袭。只有女人被逼到一条路上。
她不希望珂言用美貌去取悦裕王,更不希望她放下一身的本领,嫁给裕王当侍妾。
侍妾之上,还有美人,夫人,侧妃,正妃......
什么侍妾,不过是给“花魁”又加上了私人二字罢了。
天蒙蒙亮,黎儿便端着洗脸的铜盆推门进来了,盆边搭着一条冷白色的干净擦脸布。
步霁听到脚步声,睁眼坐起来,撩开床幔,懒洋洋地问道。
“什么时辰了?”
“小主,已经寅时一刻了。”
“啊!”
步霁困意全无,踩着湖意色的绣花鞋,跌跌撞撞的跑下去。
“黎儿,快给我更衣。”
黎儿给她穿戴上湖意色的宫装,又系上一条靛青色的丝质腰带,青绿相间,不落俗气。
梳好凌云发髻,斜插上一根镂空的花簇银簪,缀着点点紫玉,灵动的流苏洒在乌黑的发丝上。
步霁自个又整理了下袖口,摸起桌子上的香囊,拔腿往外跑。
黎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发现不是去乾清宫的路,而是去金銮殿的一条近道。
小主这是要去等皇上下朝。
步霁跑到金銮殿前的时候,文武百官陆陆续续从大殿内出来,手持笏板,两三人并行,交头接耳。
她双手放在身前,攥着香囊,伸长脑袋眺望人海,寻摸着明黄色的身影。
“这可如何是好。”
“竟晚了一步。”
黎儿畏畏缩缩地站在她旁边,头一回看见文武百官下朝的架势,低头凑到自家小主跟前。
“百官都走尽了,皇上肯定也下朝了。”
“主儿,回去吧,叫人看见了不好。”
步霁眼前一亮,指了指门口驾车的一个小厮。
“谁说都走尽了,这不还有一个小官吗。”
“皇上肯定还在里面呢。”
马车破旧,光补丁就有三四个,勉强能坐下一个人。
这么可怜的小官都被皇帝单独留下约谈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呀。
黎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是步家的家丁和马车。
“主儿,主儿!”
她惊呼起来,把身边树上的鸟雀都惊飞了。
“你喊什么,看到皇上了?”
“不是皇上,是步大人,那辆马车是步府的呀,小主没认出来吗?”
步霁眼睛瞪大,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御史会寒酸成这个样子,还不如田间的地主员外。
当年余官女子进宫坐的马车都比现在门口停着的这个强上百倍。
“我......我现在看清了。”
黎儿脸上毫无担忧的神色,反而说道。
“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能出来,皇上哪儿那么多话要跟大人说呢。”
步霁吞了吞口水,尴尬地笑笑。
哪儿是李稷的话多,分明是她爹年纪大了空虚,搁家里当孤寡老人,一上朝终于等到说话的时机了。
李稷没有先帝的好脾气,可算是让他这张嘴有了用武之地了。
“小主,大人出来了!”
黎儿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叫她看过去。
步霁面色平淡,看到这位传说中的爹的时候,眉头皱起。
步丛约莫花甲之年,头发花白,眼眶凹陷,眼神犀利无比,腰板挺得绷直,单手拿着笏板,脚下的步伐铿锵稳重。
一身赤红盘领官服,脚上穿着云纹布靴,头上戴着的乌纱帽有点洗串色了,阳光下一照五彩斑斓的闷黑色。
不知为何,步霁看着他,就想到了那句话。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都不用说,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是历朝历代最标准的老忠臣形象。
步霁突然笑了,眼里噙着泪水。
她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固执的小老头是怎么在李稷面前吹胡子瞪眼的了。
黎儿心疼不已,抬手抽出袖中的帕子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痕,委屈巴巴地说。
“主儿您别哭,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大人就能去翊坤宫见您了。”
宫中的妃嫔是不能私自见家人的,只有八月十五这一天的白天,家中可以选一二人到宫里与送入宫中的女儿相见,天没黑就要回了。
步霁拿过帕子,放在手心里叠起来,解释说道。
“我没事,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威严极了的男声。
“是谁欺负朕的爱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