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于妈妈仰天长啸:“是老奴做的,可也经了夫人的同意!都是做奴才的,谁敢不听主子使唤!”沈夫人没反应过来,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色霎时又黑了两圈,“贱奴岂敢诬陷我!”她吼着走上去伸出手要打向于氏,怎料她“噌”地从地上起来,提着下衫冲出宣府大门。没有半点眷恋地望着门外那棵硕高的槐树,欲要撞树求死。众人脸色微惊,就在这紧要关头,崔雪时抽起伙夫手里的抬杆,握住一端就使轻功踏了出去。周遭空寂一片,众人眼看着崔雪时离地腾空,那袭红衣在半空旋开。
崔雪时在沈家多年逆来顺受,并未崭露什么头角。
沈夫人起初只以为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就想着法儿地让她做些苦活。
谁成想她竟能懂绢帛,沈夫人吃瘪眼神飘忽。
崔雪时没想放过她,“还有沈夫人说的浣花锦一年只出一匹也是可笑得很。”
可笑?沈夫人心头一沉,她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浣花锦,只是听往日吃茶的妇人说它一匹难求罢了。
“蜀锦寸锦寸金那是因为织造印染工艺繁复,可蜀地织工多达上万,每年向朝上贡的就多达五十万匹。”
五十万匹?!!
眼看沈夫人越来越挂不住脸,崔雪时眯着眼接着说:“若是当真一年只出一匹,蜀地敬皇上之圣心也定是会送进皇宫。”
凭什么卖给你?
沈夫人汗水涔涔落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两眼一转瞟到正在缓缓后退的于妈妈。
是啊,分明都是这个没本事的婆子给她出的破主意!!叫她好一阵害臊!
沈夫人手指着于家的,大呵道:“于妈妈!”
于家的一下就软了腿,险些没厥过去。
沈夫人呵斥她跪下,拔高了声:
“雪时,宣老夫人,都是这贱奴诓了我啊!聘礼礼单也是她从书房取出来的,谁想到她竟敢偷换礼单!”
于妈妈有些傻眼,小腿搓着地面跪到沈夫人脚下,“夫人呐!老奴跟了您二十年呐!”
沈夫人老脸烫红,“你也知道二十年呐老贱奴!枉得我如此这般用心待你!”
崔雪时眉头一挑,主仆离心了。
她在沈家时,这个于氏总仗着自己是沈夫人房里的老仆挑崔雪时的错处。
时而说她熏香点得不对,气味太厚;时而说她碾茶太慢,茶色不纯。
总之只要是于家的今个儿不爽利了,总要给崔雪时揪个错出来。
她是沈夫人房里最得力的老妈妈,崔雪时能忍则忍。
可要是说她偷换了礼单那是绝不可能的,好歹是跟了二十年的忠心老仆,在沈府若沈夫人没发话,她是断然不敢插手。
桑嬷嬷问:“老婆子,是你自作主张偷换的吗?”
凉飕飕的邪风刮来,于家的背脊颤抖,张着嘴发了愣,眼睛时不时偷瞧沈夫人。
将才那些话,沈夫人把自己择了个干净!
沈夫人狠狠盯住她,眼神里像有深仇大恨,她一句话都没说,却也是在告诉于氏,
“要是供出我,你的女儿别想活!”
于氏犹豫了,她就应该想tຊ到事情败露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她抖个不停,闭着眼睛哀叹一口长气,只要她女儿能活着,她就算进了牢房又何妨?
于妈妈正要开腔认罪,崔雪时打断。
“于家的,你要想清楚,绢帛也是珍贵,必不是你能用得起的。”
“而且若我没看错,这绢帛中用的墨也并非寻常黑墨,而是松烟墨。”
“我记性不大好,这个松烟墨是谁家送到沈府来的呢?好像是...疏东街孙家?”崔雪时歪着头说。
于家的一时天旋地转,头脑阵阵眩晕,崔雪时这是在告诉她。
只要认罪,那就不止认下了她诬陷崔雪时的罪名,还有偷窃主子重物之罪!
当朝偷盗罪必会殃及子女,她的女儿及笄后也别想嫁给清白人家!
于家的哗哗泪流,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老奴...全都是老奴做的...”
沈夫人心里的石头落下去,腰杆挺了又挺。
然而下一瞬于妈妈仰天长啸:“是老奴做的,可也经了夫人的同意!都是做奴才的,谁敢不听主子使唤!”
沈夫人没反应过来,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色霎时又黑了两圈,“贱奴岂敢诬陷我!”
她吼着走上去伸出手要打向于氏,怎料她“噌”地从地上起来,提着下衫冲出宣府大门。
没有半点眷恋地望着门外那棵硕高的槐树,欲要撞树求死。
众人脸色微惊,就在这紧要关头,崔雪时抽起伙夫手里的抬杆,握住一端就使轻功踏了出去。
周遭空寂一片,众人眼看着崔雪时离地腾空,那袭红衣在半空旋开。
“轰”的一声,是挥动木杆的声音,崔雪时手里的那根抬杆倏地挡在于氏胸下。
崔雪时稳稳落地,仿若歇蝶。
于氏离槐树只剩一拳距离,彼时见胸前多出条杆子...
愕愕、僵硬、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崔雪时!
沈夫人和沈老太太吃惊到嘴巴都闭不拢了,面面相觑。
崔...崔雪时居然会武?!
怎会?怎么可能!
她不就是个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吗?!
“好功夫。”远处茂密高树枝丫上,青峯大表赞叹,“将门之女当真非凡!”
“想死滚回沈家去死。”崔雪时怒道。
她一手拿着抬杆,一手攥着于氏的手臂往沈夫人跟前一扔。
沈夫人看崔雪时的眼神充斥着胆怯,方才那人真是她吗...?
伙夫诧异崇拜地接过杆子,崔雪时大喊着说:“你们沈家为了名声,为了我的嫁妆真是煞费苦心。”
沈夫人听得面红耳赤,沈老太太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红。
沈夫人出门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今日崔雪时一定绝对退不了婚!
结果呢?折了一个老仆,还在宣老夫人眼睛前毁了她对沈家的印象!
真是丢人现眼啊!
崔雪时打量着沈家婆媳,劈头冷言:
“我伺候你们整整五年,贴补沈府开支,为你们洗手作羹汤却被所有人刁难,怎么论我都不欠你们的!”
“之前说的归还聘礼好聚好散,不好意思,现在我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众人都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崔雪时沉着嗓,一字一句道:
“我要敲锣打鼓的退婚!好叫京都百姓都看清楚你们的恶心嘴脸!”
“抬聘礼,去沈府!”
崔雪时不管她们的目瞪口呆,叫着伙夫们抬起重箱。
他们领头的本就自带着锣子锣槌,扯着笑敲敲打打地领着两列伙夫出了宣府。
“铛”的几声快把沈家二人的心给震碎咯!
崔雪时去拉宣老夫人的手,泪眼婆娑,“外孙女不孝,外祖母甫一回来就要为我操心。”
宣老夫人胸口作疼,自责不已!
“时儿啊...早几年她们不让我见你时,我就该狠下心将你带回府!如此也不消你受苦受难五余载!”
“他们欺负你崔家老子不在人世,可休当我们宣家人也是死的!”
“上马车,我们一起去沈家!”宣老夫人气得想立刻拔剑将沈家人大卸八块!
沈老太太难为情地讨好,“老姐姐...我老婆子真不知今日蠢儿媳的法子。”
“啪!!”
宣老夫人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沈夫人震惊,一惯威风的沈老太太竟一声不吭地垂下了头!
宣老夫人冷峻道:“秦甄,看看你这张老脸,半截子都要入土临到要死的人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外孙女凭什么被你们这群烂菜根刁难?”
“什么蠢儿媳,不知的?少跟老身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