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蛰怎么回的盛水湾,他自己记不得了。再一睁开眼便是满屋的消毒水味和输液瓶。裴婉姝坐在旁边看书,见他醒,咂舌:“你猜我怎么发现的你?一开门以为谁家的大野耗子跑咱家来了,吓得我差点也能去参加跳高比赛,结果定睛一看,豁,这不是我那拒绝别人告白、自己要死要活的大侄子嘛!”裴惊蛰瞥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我躺多久了?”裴婉姝伸出一根手指头:“不多不少,刚好一天。”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雨很大,把人淋得狼狈不堪。
裴惊蛰看见景绵摔倒,没有一秒犹豫的追了出去。
可惜,等他到的时候,景绵的身影已不在原地。
雨砸落在地上被灯光绚烂成彩色,可裴惊蛰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变成了灰色。
街上不少撑伞游玩的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
“景绵。”
裴惊蛰双手颤抖,满目惶恐,“绵绵你在哪儿,摔没摔疼,你别藏起来,给哥哥看看……”
雨一直下,像是牢笼,把人困在无尽的白噪音中。
男人没了往日的斯文矜贵,幽灵一样,逮住人就问:“你看见景绵了吗?”
“干嘛呀!”被他拽住的女人惊恐,“穿的人模狗样怎么跟个疯子似的,没看见没看见。”
裴惊蛰是疯了。
他找不到景绵了。
“裴惊蛰。”黄听夏撑了把伞找过来,她眼神复杂的看他,“那姑娘是你喜欢的人?”
冰冷的雨坠在眼睫上tຊ,遮不住裴惊蛰眸底的悲痛和后悔。
“你先别急。”
黄听夏叹了口气,“说不定她回家了,你打个电话问问?”
裴惊蛰像是才想起来打电话的事,手忙脚乱的从口袋摸出手机,摁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拨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把我拉黑了。”
裴惊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六神无主,唇色惨白,“我得回家一趟。”
黄听夏本想把伞给他,但男人根本不等她开口,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真的想好了?”
就在裴惊蛰离开的地方,一辆黑色的车上,严嘉玥用毛毯紧紧裹住的景绵,她把车上的暖气打开,“他……好像后悔了。”
景绵全身都在打哆嗦,脸上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她目光空洞的看着外面的一切,牵扯嘴角:“你、你不是说我是恋爱脑吗,这会儿大雨都下进了我脑子里把恋爱脑冲散了,你该高兴。”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刚才摔得不严重。”严嘉玥拿着毛巾给她擦脑袋,“但我没想你这么出国。”
心口悬着的刀子彻底落下,景绵疼得血肉模糊,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走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再不走,她又要舍不得了。
景绵偏过头,把大半张脸埋进软毯里。
厚实的毯子没一会儿沁出一片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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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惊蛰冲进客厅时,老爷子还在试图给他打电话。
“绵绵回来没有?”
蹚着一地的水,裴惊蛰往楼上走。
老爷子拿起拖鞋准备揍他,一看裴惊蛰的状态,顿住:“臭小子,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招惹绵绵了,让她非要搬了东西回学校住!”
“……她搬走了?”
裴惊蛰呼吸一窒,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推开景绵的房间门。
房间内空了很多,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而他买的,纹丝不动的全都留了下来。
老爷子跟上来:“你俩真的吵架了?”
裴惊蛰拿起一个熊猫玩偶,眼前划过抓娃娃那天景绵欢快的笑脸。
“惊蛰哥哥,你再熬夜,小心跟它一个样子。”
“惊蛰哥哥,你等我毕业,到时候绵绵赚很多很多钱,每个月给景珩一千,剩下的全给你。”
裴惊蛰闭了闭眼,拿着娃娃一言不发的下楼。
“臭小子你去哪儿?!”
裴老爷子心焦得厉害,等他再下楼,车子的引擎声消失在院内。
雨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停了下来,然而这个时候的体大早就到了门禁时间。
裴惊蛰分别去了秋水台和柏瑞一趟,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只能等,祈祷景绵回了学校,期冀自己明天能见到她。
然后告诉她——
自己后悔了,这次换他来追她行不行。
在他返回体大门口,等待天亮的时候,瑶华国际机场,一架飞往国外的飞机离开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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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萌有气无力的趴在孙漪背上。
“你说你景学姐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没有她在的晨练简直就是折磨。”
孙漪傻不愣登的开心道:“景绵学姐有更大的舞台,一直待在咱们体大实在是屈才,她会走很正……”
孙漪话语停住,看着校门口颓败的人有些不敢认,“唐学姐,你看那个男人是不是景学姐的哥哥?”
唐萌瞬间直起身子,看清真的是裴惊蛰后,拉着孙漪要走小门。
裴惊蛰看见了她们。
唐萌没能走成。
裴惊蛰拦住她,近乎哀求:“绵绵在学校吗?我想见她一面。”
唐萌打量着他,每次见面都矜贵倜傥的男人如今胡子邋遢,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眼底乌青一片,不仅一身的烟味,衣服也皱皱巴巴的没了体面。
唐萌本来有些软的心在一想到景绵这段时间过得更糟糕后硬成石头:“你还来找景绵做什么?怕她不够难过?”
裴惊蛰垂着头颅,姿态放进尘埃里,向来笔直的脊背弯下:“都是我的错,如果她不愿意见我,你们能帮我代传几句话吗?”
“裴先生。”孙漪礼貌喊他,“恐怕我们帮不到你,因为景学姐她走了。”
裴惊蛰身形踉跄了一下:“走了……是什么意思?”
“景学姐被双溪省队借调,和严嘉玥学姐一起出国参加封闭式集训去了。”
看着男人眼底逐渐蒙上的灰败,孙漪没停顿的继续说,
“可能三五年都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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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惊蛰怎么回的盛水湾,他自己记不得了。
再一睁开眼便是满屋的消毒水味和输液瓶。
裴婉姝坐在旁边看书,见他醒,咂舌:“你猜我怎么发现的你?一开门以为谁家的大野耗子跑咱家来了,吓得我差点也能去参加跳高比赛,结果定睛一看,豁,这不是我那拒绝别人告白、自己要死要活的大侄子嘛!”
裴惊蛰瞥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我躺多久了?”
裴婉姝伸出一根手指头:“不多不少,刚好一天。”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把东西撞翻的声音。
裴婉姝眉头一皱,站起身往外走:“真是清净不了一点儿,你后妈和你弟弟来了,小孩儿闹得很,也不知道又把什么给弄倒了。”
她起身出去查看。
裴天皓站在一个装饰得粉嘟嘟的房间内,看着散落满地的娃娃,不知所措。
看见赶来的裴婉姝,他害怕的欲哭:“姑姑,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进这屋来了?!”
裴婉姝捡着地上的娃娃,把裴天皓往外赶,“快出去,被你哥看见又得生气。”
赵婳闻声赶来,关切的搂住裴天皓:“没伤着哪儿吧儿子?”
裴天皓边摇头边啪嗒的掉眼泪。
赵婳顿时对裴婉姝不满:“大姐,这不过是景绵住过的房间而已,她人都走了,小皓进来一下怎……么了。”
望见门口站着的人,赵婳止了声音。
裴惊蛰眼睛盯着飘在地上的一封信,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是什么?”
裴婉姝捡起粉色外皮的信,拿给他。
“好像是封情书,看样子应该是很久之前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