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看了看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良伟,万般不是滋味。明天交易过后,“纪幸多”可就不姓赵了,这见面机会就少了。“董事长,我……”张权朝他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蹲下,杵在他这轮椅前。赵良伟一声沉闷的哼声,摆摆手,张嘴艰难表达,意思大概是他已不是什么董事长,别再叫他董事长了。“你永远都是我的董事长,你就好好做康复训练,好好休息,会好的!不嫌我烦的话,我常来看看。”寒决看不下去他老子这副样,从椅子上起身,环起手臂斜靠轮椅后面的一株凤凰木。
几天后,上海的标的落实了签约,“纪幸多”的签约也临近。
赵良伟已出院回到家。张权来家里探望,顺便和寒决商量明天合同签约的事。
张权进来这别墅庭院,就看见赵良伟坐轮椅上,对着这堵灰黑色水帘墙发呆。
他已经几天未“咿啊”,康复师陪他做语言训练,他也不配合。张权喊了一声董事长,他也没反应。
张权是他校招进的公司,性格稳实也聪明,进来了一开始做他的秘书,他手把手带出来,一路成长到现在。无论是企业层面,还是个人层面,张权都很有感情。见赵良伟这副颓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寒决走了出来,他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喘着气,游牧灰色运动T湿透前胸后背,粘贴着壮实的胸肌一起一伏,拿了条白毛巾拭着颈脖的汗。
“赵总,”张权从包里拿出合同,“第三方团队和我们内部已tຊ经核对过了,最终版。您再看看?签字确认后,明天签约仪式上,我们就按这个版本了。”
寒决把毛巾往旁边木椅上一扔,接过合同靠在这椅子上架起腿,随便翻了翻,拿过张权递过来的笔,一个字未说,笔飞速滑动,签了字,给回他。
“明天签约仪式,上午11点30,在他们那边会议室。我和您司机也说了,您从这边11点出发赶上就行,我们几个提前去。”张权再次提醒。
“我就不去了。你代表。”
“这不大好吧?得签字。”
“让律师出个委托书,拿来签字,委托你签。”
“那行,那我就代表。印章我直接随身带着,签完现场校对一下就盖印章了。”
张权看了看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良伟,万般不是滋味。
明天交易过后,“纪幸多”可就不姓赵了,这见面机会就少了。
“董事长,我……”张权朝他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蹲下,杵在他这轮椅前。
赵良伟一声沉闷的哼声,摆摆手,张嘴艰难表达,意思大概是他已不是什么董事长,别再叫他董事长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董事长,你就好好做康复训练,好好休息,会好的!不嫌我烦的话,我常来看看。”
寒决看不下去他老子这副样,从椅子上起身,环起手臂斜靠轮椅后面的一株凤凰木。
这个时候是花城凤凰木的盛花期,他仰头看了眼那一树的红,冲着赵良伟的背说:
“那个,我和张权商量着,以为签完约再告诉你,现在还是和你说一声,张权建议给你留个‘纪幸多慈善基金会’,这个分离出来了,不涉及交易,我同意,和对方谈得很妥当,写进了合同。你也别想着以后没事干了,基金会有活干。”
赵良伟微侧过面来,对儿子的话有反应。他心里确实舒服了些。
寒决继续说:“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投些干慈善吧!积德!”他把这“徳”字拉了个长音。
赵良伟听了点了点头,没再吱声。
这个“纪幸多慈善基金会”是几年前以纪幸多为发起单位,在民政厅注册成立的,时常做些公益捐献。
张权就一头雾水,“纪幸多慈善基金会”分离出来不涉及交易是真,寒决叮嘱他先不和赵良伟说也是真,但留下这么块慈善的牌子可不是他想出来的,他可没提议。他就一直不明白了,这父子俩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一句正常不过的话,都说不敞亮。他也不好多话。
“那,董事长,赵总,我走了,签字的委托书我回去找律师弄好,让他今晚之前拿过来签字。明天的事,我办好,放心!”张权起了身,和父子俩道了别,离开出了院门。
“喂,张权——”寒决出来喊住他。
“这段时间,辛苦!”寒决对他微微笑了下,语带真诚。
这段时间公司正常运营,张权做了极大的付出,人品和办事能力俱佳。这一签约,收拾好场子交接给人家,他何去何从也难说。
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寒决看在眼里,很是欣赏。
“客气了,不辛苦。”张权笑笑,挠挠头。这傲慢的人,换了副面,突然来上这客气话,他还不适应,转身去开车。
张权前脚走,后脚又来了人,是上次来医院看过赵良伟的那个断臂男人,林平,在另一幢别墅院口往这边探望。见寒决出来了,立马小跑过来。
寒决这会认得了,迎面问:“您又来看他?”
“小赫,我,我来找你。我就不进去打扰你爸了,我估摸他心情也不好。”林平佝着背,喘着气。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林平够起脖子往院内探了探,把寒决往外拉了几步,压低声说:“还是上次我儿子和我说的那事,你卖公司的事,我这一直难受啊,憋得慌。”
“这事,和你有关系?哦,你儿子现在在公司干,你怕他丢工作?”
“不是。他丢工作没关系。我是觉得你不应该。”
寒决皱眉讥笑,“你还管这事?那你说说,我怎么个不应该。我听听。”
“你是不是恨你爸爸,非要这么做?”
“我怎么做,要你干涉?”
“那可是他给你拼的产业,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当年他有苦衷的啊!”林平急上了。
“不是,你到底什么人!这当年当年的,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揪着不放?你别瞎整事!”寒决火了,转身走人。
林平一把拉住他:“就冲你爸爸给了我们全家饭吃,我要替他说句公道话!我就觉得,你这样对他不公平,他当年为了维护你受那么大憋屈。”
“什么个憋屈?你把话说明白了!”寒决猛地脱开他的手,一脸厌恶。
“是你妈做错了!他不回家是因为你妈……我和你爸爸一起亲眼看见的,人就是她现在的老公……”
寒决脸色瞬间铁青,抚了把额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走!”
林平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要说,“你爸爸受打击,苦于那会你还小,离不开你妈,是你妈求他,怕你受伤害,他才隐忍的。他和我喝酒说的,说要给你拼事业补偿你!”
“我叫你走!”他声音低沉克制,眼里冰冷,也掩盖不了愤怒。
“唉……”林平狠跺了一脚,垂头丧气地走开,那条断臂衣袖,随着沉重的步子空荡荡地摆来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