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茶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又转头看了看炕上的陆光霁。不怒反笑:“世子现在倒是挺有泼妇风采。”“雪茶,别挑战我的底线,我只问你,元青他们的事是你干的吗?”“是啊。”陆雪茶承认得痛快。她又不心虚,没必要找借口否认。她甚至不会对陆光霁多费口舌去解释她为什么要那么收拾陆元青他们。没必要解释。难道她要说是因为陆元青他们先有害她心,她才下手反击的?这话说出来有什么用?陆光霁是会站在她这边,还是会理解她的做法?
这天夜里。
陆家人又是一夜的兵荒马乱。
去看电影明明是件挺热闹的事。
有陆老三跟着,家里人也放心由着小辈们去凑热闹看个新鲜。
可谁承想好事也能变坏事。
一家人兴高采烈出去的,这才多长时间呐,被整整齐齐的给抬回来了!
自己生的三个孩子一下子全出了事,韶雨兰刚打一个照面当场就昏过去了。
还是陆老太太强撑着精神,托人去找的何家平。
何家平这一回倒是来的挺及时。
没有推辞,到地方了也不废话,直接皱起眉头就开始给陆老三几人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他不说话,陆老太太和陆光霁的心就一直提着。
尤其看他表情凝重,母子俩就更是心里没底。
直到良久之后,何家平取下听诊器未语先叹。
陆老太太见状心猛地颤了一下,哆哆嗦嗦的问:“是有什么不好吗?”
何家平:“是不大好。”
他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恕我无能……”
此话一出,陆老太太晃悠两下就要往旁边倒。
何家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说完呢,你昏什么?”
“我的意思是恕我无能,这么重的伤你们找我干啥?”
“这不是胡闹嘛!”
“赶紧找人帮着往县医院送啊!”
陆老太太:“嘎……”
这老太太到底没消化完何家平的大喘气。
一口气被何家平憋得是上不去、下不来。
心里发堵,眼皮子一翻。
临昏过去之前她听到身边有人在喊——
“快再进来俩人,陆家这又晕过去一个,快把老太太抱炕上去!”
此话一出,听脚步声,分明是从外头蹬蹬蹬跑进来好几个汉子。
全是热心肠,全是奔着搭把手抱老太太来的。
陆老太太一颗心狠狠下坠。
紧闭的眼尾滑下来一滴老泪。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竟被这群贱民污了清白!
……
陆家大部分的人都住了院。
冬天闲着没事,大家最喜欢的活动就是互相窝在一块儿扯闲篇。
社员们正愁没八卦唠呢,陆家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
倒是瞌睡来了枕头。
一时间关于陆家走背字儿的说法传的满生产队都是。
就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不能和陆家孩子一块儿玩。
生怕被连累着一块儿撞了邪六亲不认。
有人和陆家关系近,自从陆家出事后没少帮着往医院跑。
大家伙儿没法跑到陆家人跟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心里又实在好奇陆家那几个小的到底是怎么撞的邪。
一时间,这些疑似知情人的家里倒是门庭若市起来。
渐渐的,连带着都有闲言碎语传进了陆雪茶的耳朵里……
……
陆雪茶说:“你知道吗?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你们了。”
“经常去医院帮忙的王婶已经好多天都没去了。”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她觉得老太太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陆老太是个勤快和善人,凡事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
“可现在的陆老太却是个傲气又自私的。”
“把别人的好心当成应该的,别人去到医院只是想帮着搭把手。”
看着对面瘫靠在炕上的陆光霁,这个从前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陆世子。
陆雪茶嘲讽地扯扯唇角。
继续说道:“你娘倒好,直接把人家当成粗使婆子,使唤得团团转。”
“真拿别人当傻子呢,打量别人看不出tຊ她的不对劲呢。”
“包括你娘的一言一行,她看乡下人时那眼里掩藏不住的嫌弃……”
陆雪茶嗤笑。
“世子,别以为你们口中的贱民就好糊弄。”
“别人被这么对待,怎么可能心里不起疑?”
这一位侯府的老祖宗和原先的陆老太差别实在太大。
任谁只要留心都能察觉到不对。
陆光霁眼神晦暗:“雪茶,我今日叫你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陆雪茶:“哦?那世子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觉得这个就挺重要的,我希望世子能尽快约束好你的老娘以及你家里那几个蠢货。”
“他们被人发现不对不要紧,但要是连累到我身上……呵。”
陆光霁眸光愈发深沉:“你在威胁我?”
“不是。”陆雪茶一字一句,“我是在警告你。”
比起威胁,警告这两个字显然更让高贵的前侯府世子接受不了。
陆光霁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换成别人,直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说不定心里会虚、头会低。
可这一招对陆雪茶不好使。
撑着下巴,陆雪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世子要是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一只碗被扔到她脚边炸开。
瓷片飞溅,冬天穿的厚实,碎瓷倒是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陆雪茶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又转头看了看炕上的陆光霁。
不怒反笑:“世子现在倒是挺有泼妇风采。”
“雪茶,别挑战我的底线,我只问你,元青他们的事是你干的吗?”
“是啊。”陆雪茶承认得痛快。
她又不心虚,没必要找借口否认。
她甚至不会对陆光霁多费口舌去解释她为什么要那么收拾陆元青他们。
没必要解释。
难道她要说是因为陆元青他们先有害她心,她才下手反击的?
这话说出来有什么用?
陆光霁是会站在她这边,还是会理解她的做法?
都不会。
陆光霁只会恼怒她一个‘下人’,主子和她‘闹着玩’她竟然上纲上线的当真了。
还反过来伤了主子。
对方只会觉得她罪大恶极,认为她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封建社会出来的人是没有什么是非观的。
他们看的是阶级,认的地位。
可不认谁有理谁没有理。
一个下人敢以下犯上,就算有天大的道理,那也得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喂狗去。
这就是陆光霁一直以来的观念。
三观早在上辈子就定型了。
所以陆雪茶都懒得和他掰扯,直接承认:“就是我干的,没外头传的那么邪乎。”
“你儿子女儿是我设计让他们互相残杀的。”
“你弟弟是我一铁锹下去给他脑子拍缺氧的。”
“都是我干的。”
“嘻嘻。”
“你来打我呀!”
话毕,狭小的空间里一声闷哼响起。
陆雪茶后退一步:“不是吧不是吧,世子您不会是要吐血吧?”
“可千万别吐血,你现在身边可没人吭哧吭哧随时给你换被罩了。”
就连韶雨兰现在都是一有空就往县里跑。
很少有时间留在家里照顾她的好夫君了。
上辈子堂堂侯府世子,一声吩咐有的是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
这辈子倒是成了这副可怜模样。
瘫了之后竟是连个贴身照顾的都没有。
被陆雪茶脸上的怜悯刺痛了自尊。
陆光霁那张标准的男主脸刹那间笼罩上一层寒意。
他说:“雪茶,你不怕我们哪天突然就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