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绫说:“还是去吃点儿东西吧?”他们走到门边讨论起来。苏南同苏青对视一眼,姊妹特有的默契无需言明。苏青小声说:“毕竟这么老了,和外边的没法比。”“大可不必来啊。”苏南环顾四周,“老才好,才有时间的质感。”艾秀英从厨房出来,热络地邀请大家泡澡,“阿姨请客!”长辈发话了,却之不恭。一行人领了手牌进了门。那军他们先出来,围在休息室唠嗑。休息室有池子间那么大,只一台老电视机,播放体育节目,两三老叔在看。
042招待所一切都是旧的,连叫春也像是重复的昨天。
倒是新来了一个值班的安保。听说是街口饺子馆的儿子,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给游戏里的老婆花了几十万,欠下网贷,这才出来谋了份差事。
前台灯光灰暗,安保公放小说听书,男主人公仗剑走天涯,正在与小师妹风花雪月。
苏青经过之际,看见他失魂地望着门外。
这两天孟叙冬在市里来回奔波。
大哥大嫂电话追得紧,话里话外表示他们没钱叫车。孟叙冬立马安排卡车,亲自带着一帮人给他们搬家。
老姨父家住着续弦及其离异带孩子的女儿,一车东西搬进去,再无落脚的地方。
陈春和录下了他们吵架的视频,发到四人小群,苏青又转发给了苏南,收获澡堂家女人嘎嘎一片笑。
大哥大嫂不放心,天天上门勘查情况。孟叙冬实打实花钱请了公司测绘,而非在校大学生。还给了他们打印装订的一册设计图纸,俨然要大干特干,大装特装。
苏青问孟叙冬要了发票收据,整理成 Excel 表格,截图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大群,叫大家“公证”,这属于大哥的欠款。
没人回复,大哥的电话杀过来了。
苏青正在饺子馆点餐,有点烦,语气不甚好,“几十岁了,哭丧也该哭够了。你去找杀人犯,去找那些卷钱的人,不要在我这里讨口。”
大哥多少了解苏青的性格,虽说有时不近人情,总还惦记着家族颜面,不会把事情做绝。从她口中听见如此直白的话,他深感意外,转而抱怨:“老人的话还是很有智慧,女人结了婚就变脸。但这不行啊,男人在外打拼,背后离不开贴心关怀的女人。小青,你得牢牢拴住妹夫的心,我们家以后还要靠他,知道不?”
“孟叙冬才不喜欢那样的……”苏青晃眼看见玻璃窗外的人,话语戛然而止。
那天的西装马仔大摇大摆走进冷面馆,划拨墨镜定睛一瞧,来到苏青这一桌,拉开对座的椅子。
苏青在手机上拨号报警。
“小青姐,玩笑开大了哈。”蒋蒙招手叫了一碗冷面,两瓶烧酒,适才摘下墨镜插进领口袋。
酒传上桌,蒋蒙倒了一杯推到苏青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本人蒋蒙,郑重地和小青姐赔不是,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他双手捧杯,仰头喝酒,袖口露出一块小天才手表。
苏青没动面前那杯酒,“需不着。”
“这话我不爱听了。”蒋蒙活动肩肘,又抬手拍了拍响,“我带人给你大哥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按理说,你们该叫我叔,但现在呢,是我求着人,我管你叫一声姐。小青姐,今儿我真是为了你才来的。”
两碗冷面先后上桌,蒋蒙抽出公筷,擦洗了递给苏青,见她不接,搁在了碗口上。他埋头吸溜面条,一面发出声音:“你有个姐们儿干夜总会的是不?”
已经很久没想这件事了,她告诉自己,挣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从别人口中听闻,可怖的感觉迅速缠绕全身。
“那人整‘宵夜’,给条子盯上了,现在人不知道跑到哪儿了。万一那人来找你,你可得提防着,他们这种毒虫,六亲不认。”
苏青瞬间明白了背后的逻辑。那位在南方夜总会务工的老乡染上了毒品,为了钱出卖了她。至于发来消息提醒,也不是什么好心,而是受人指使,故意引发她的恐慌。
“你也不想冬子知道你过去和这种人打交道吧?”
苏青莫名笑了,“你想说什么?”
蒋蒙眉梢飞起来,一幅不着调的样子,“世道变了,我老哥该退得退,但也得养老啊。他们不能这么对付一个老人家,我说的有道理不?你是冬子媳妇儿,说话好使,帮我劝劝他。”
老孟借着蒋家的势力起家,欠了不少人情债,自然也欠了许多钱。
旧江湖的人还守着旧秩序,他们要的不止是钱,还有尊严。人没了尊严,就和落水狗一样。
“你高估了我们和他的关系。”
“他爸有糖尿病心血管并发症,临死散财了,也算为后辈积德。”
蒋蒙捧起大碗喝了口汤,打了个嗝,带上墨镜起身,打了个响指,“结账!”
面前的冷面快要坨了,苏青慢吞吞吃起来。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还是不够了解孟叙冬。提及他家里的事或这些年的经历,他总是只言片语。
下午孟叙冬从市里回来,喜提换床单、洗衣服、大扫除的任务。苏青在电话里亲昵地说,你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先休息啦,晚上我们一起做也可以。
孟叙冬淡漠地应了一声。结束通话,苏青气呼呼地干了一杯热拿铁,喝完舌头都冒热气。
那帮继承门市生意的发小日子悠哉,出海钓鱼,在群里发日落的视频。他们遗憾孟叙冬没在,听起来他是个老手。
庄绫熟稔地调侃:“来了也一样,哥儿几个全是空军。”
苏青鲜见地在群里发言:“冬子回来了,在休息。”
好似一群高中生第一次见兄弟的女友,他们莫名兴奋,话愈来愈密,最后甚至决定一起来澡堂。
澡堂的热气驱散了海风,他们挨个同艾秀英问好,将一箱海货抬进厨房。
郝攸美嚼着从柜面拿的散装糖果,小声和苏青打报告,“肯定是在海鲜市场买的,那军晕船。”
苏南过来放东西,正好听了一句,惊讶,“晕船还去海钓?”
“当然是……”郝攸美收住话音,苏青顺视线看去,那军和庄绫几人从厨房出来了。
当然是舍命陪君子。
“你怎么不去?”苏青问郝攸美。
“人这么多,一条船哪儿装得下。”郝攸美一顿,顶着浓妆的脸嘻嘻哈哈,“哎,我带徒弟呀。”
“那风给我冻的,我得洗澡。”那军说笑着走近,就要买票。
苏青笑,“行啊,一会儿上休息室给你们服务。”
“那太荣幸了不是。”郝攸美说着便要从塑料篮子里取出储物柜手牌。
庄绫说:“还是去吃点儿东西吧?”
他们走到门边讨论起来。苏南同苏青对视一眼,姊妹特有的默契无需言明。
苏青小声说:“毕竟这么老了,和外边的没法比。”
“大可不必来啊。”苏南环顾四周,“老才好,才有时间的质感。”
艾秀英从厨房出来,热络地邀请大家泡澡,“阿姨请客!”
长辈发话了,却之不恭。一行人领了手牌进了门。
那军他们先出来,围在休息室唠嗑。休息室有池子间那么大,只一台老电视机,播放体育节目,两三老叔在看。
庄绫搓了澡,迟来,整个人像煨熟的薏米,软烂香甜。从身旁经过时,苏青察觉到不同凡响的气息。
庄绫略带惊讶地说:“这儿的豆腐和奶居然是新鲜的……”
老搓澡人懂,上了按摩床一口咬定醋搓或红酒搓,总之是包含在基础套票里的。如果有一点心软,接受了搓澡师傅的推荐,搓了澡,再来个奶浴,加一个生姜按头。十五块钱门票,再加一百六十八。
贵是贵了点,但老澡堂实在,豆腐用的是新鲜豆腐,还有货真价实的袋装牛奶。
何况对庄绫来说,这只是常规洗浴中心的一张门票钱。
那军问:“叫冬子一起去夜市,喝点儿?”
郝攸美抬手:“我戒酒了。”
那军乜斜一眼,“元旦那几天你疯成啥样了你自己说,在绫子家,吐得桌子地板一地都是,我们给你收拾一晚上,抬你进浴缸洗澡你记得不?”
庄绫一唱一和,“那之后你就说要戒酒了。你还发了朋友圈呢,后来还不是在喝。”
郝攸美别扭地说:“哎呀,至少……我酒品好,喝蒙了睡大觉,不像绫子。”
“小青,冬子来么?”庄绫回到话题。
大家默认了夫妻间互通有无。目光聚焦过来,苏青已然走开,和老叔搭话,收拾他们的空啤酒瓶与一地花生碎。
“没事,我来。”庄绫翻开折叠屏手机,拨号两次无果,蹙眉而笑,“应该开了免打扰。”
苏青走出休息室,在袖套上擦了擦手,从裤兜掏出手机。
拨出电话并非忙音,那边很快接通。苏青有点意外,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交织。
夜色太沉,远远望去门窗玻璃指甲缝那么大点儿,空气太闷,泛着干啤的余味。苏青带了点抱怨,“还在睡啊?”
“洗衣服。”孟叙冬用肩膀夹着手机,擦干手才换了左耳接听。
苏青一顿,若无其事地说:“没看微信?”
“看了。”孟叙冬似乎在笑,“老婆没发话我哪儿敢出门。”
冬子纯纯妻管严还是心甘情愿的冬子是把庄给拉黑啦?不错!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已婚男人的自觉好冬子哈哈哈哈 冬子还挺上道给自觉的冬子上分!满分十分打九分感情升温升温最爱看发小的弯弯绕绕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