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都大灾,皇帝却因为贤妃将太医都拘在宫中,丝毫未将百姓死活看在眼中,无不作为。陈静平若是个医者仁心之人,定会被皇帝的作为呕死。只要你讨厌皇帝,那你便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明智之人。陆瑾瑜不介意拉他一把,先试试激将法......“你若不是无用之人,便该趁此机会活下去,做些有用之事,而非一心求死,数年辛劳医术傍身,却是年纪轻轻便死了,一生无所作为。”陆瑾瑜语气淡淡。正如陆瑾瑜所猜想的一般,陈静平已是对皇帝失去了希望,对朝廷失去了希望。
“是!”芸娘笑应了一声,忙引着陆瑾瑜往一处暗室处走。
东厂与皇宫接壤,却又不在宫中,整座建筑的风格亦是一片肃穆灰暗,挤出重要房屋外甚至还有带刀侍卫在门口严密看守。
越过这一片区域,便来到了东厂最内部。
“从这里下去,便可见到东厂羁押的一部分犯人,多数都是督主下令留一条命,或是口中还有情报未撬出来的人。”芸娘引着陆瑾瑜到了一处地下暗室。
霉味与血腥味弥漫开来,陆瑾瑜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过也正常,东厂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的组织,有这种地下暗室审讯犯人的地方也属正常。
“娘子莫要再向前了,前头血腥味重,莫要脏了您的眼,奴家去将陈太医寻来。”芸娘总怕会吓到陆瑾瑜,便是敢带她来此处,也不敢引她去深处牢房内逛游。
陆瑾瑜微微颔首,不多时,便见芸娘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走了过来。
不,准确来说,青年是被芸娘拖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怜,可怜呐。”未见其面,陆瑾瑜便已听到了青年癫狂的笑声。
芸娘咬牙低声道了一句:“你可闭嘴吧你。”
“哈,哈哈哈,死则死矣,何故费力救我?不如早早投胎,来年当了猪马牛羊,两脑空空,便无这些烦恼了,哈哈哈。”
陆瑾瑜陷入沉思。
什么癫狂派太医,看上去不像是被打了三十大板的濒死之人,这一路中气十足的笑声,可是将她都笑精神了。
“娘子,您有什么想问的便问他,信奴家,陈太医医术了得,救他一命,您绝对不亏!”芸娘语气坚定,像是在推销一件极好用的货品一般,一心为其求生。
一旁的青年却似已失去了生机一般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陆瑾瑜视线看向那青年。
“你就是陈静平。”
“哈,是我,也莫叫我陈静平了,而今我有个新的名字。”
青年说着,嬉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死人,哈哈哈哈。”
像是疯了一般,一旁的芸娘险些咬碎了自己一口牙。
自己费劲心力去就他,他倒是好,自己先疯了。
陆瑾瑜点头:“好,死人,芸娘先前告诉我,你医术了得,那你可有治疗时疫的法子?”
陈静平忽然顿住,面上也无了先前的嬉笑之色,他神色严肃了几分,激动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皇帝脑子好了,愿意派人前往襄都救灾,要我将功补过?”
“并非皇帝意愿,只是我问你而已。”陆瑾瑜摇头。
陈静平眼中光芒又似吹灭的油灯一般灭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呵,既然如此,我便是有方子,也无济于事。”
“先是派了个地上的阎罗跑去赈灾,而今阎罗招来了疫病,如今的襄都,皇帝不管,上天不管,可怜,可怜呐,哈哈哈。”陈静平嗤笑一声。
“皇帝不管,上天不管,不是还有东厂吗。”陆瑾瑜笑了笑:“为何非要依仗他们的,东厂如今想做善事,去救一救襄都的人,陈太医可愿相助?”
陈静平爆发出一阵大笑,因着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青年嘶了一声,才指着陆瑾瑜:“你这小娘子,莫非是脑子不好使?东厂?做善事?便是天上掉金豆子,这种事也不可能出现!”
“罢了,你若不信便不信,反正我等要前往襄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下午便要走,本以为陈太医是心系百姓之人,而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只会悲春伤秋的无用之人罢了。”陆瑾瑜微微摇头,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那句只会悲春伤秋的无用之人果然激到了陈静平,他猛然站起身,指着自己:“你说什么!?我是无用之人?”
陈静平果然恼了,陆瑾瑜笑了笑。
她大概能理解陈静平为何会是这幅样子了。
襄都大灾,皇帝却因为贤妃将太医都拘在宫中,丝毫未将百姓死活看在眼中,无不作为。
陈静平若是个医者仁心之人,定会被皇帝的作为呕死。
只要你讨厌皇帝,那你便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明智之人。
陆瑾瑜不介意拉他一把,先试试激将法......
“你若不是无用之人,便该趁此机会活下去,做些有用之事,而非一心求死,数年辛劳医术傍身,却是年纪轻轻便死了,一生无所作为。”陆瑾瑜语气淡淡。
正如陆瑾瑜所猜想的一般,陈静平已是对皇帝失去了希望,对朝廷失去了希望。
君非明君,朝廷亦是一片乌烟瘴气,自己空怀一身医术,却日日待在太医院内,无所作为。
这个世道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如此这般想着,本是一心求死。
可方才眼前女子这句话,却忽然点醒了他。
师父将一身医术传与他,是想他有所为,而非一身无所作为,还将师父的医术传承断送在自己头上。
陈静平咬牙:“东厂都是一群直脑筋的武夫,怎的出了个你这般的人物?”
“怎么,陈太医不想死了?”陆瑾瑜轻笑。
“你说得对,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趁着还活着,多做些有用之事。”陈静平默了默,忽然躬身,朝着陆瑾瑜行了一礼:“小娘子方才骂得好,我竟是被那狗皇帝气糊涂了,将师父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若是就此死去,师父定会后悔教了我。”
而后他又肃然补充了一句免责申明:“我行此礼只为方才那番话,与东厂无关系。”
“能想通,看来脑子还能用。”陆瑾瑜笑了笑:“你伤的如何?”
“小伤而已,打我板子的那太监不知为何,下手轻的似瘙痒似得。”陈静平不在意的摆摆手:“若是要去襄都,请带上我,小可不才,却也通医术,若要救人,我定派得上用场。”
“我呸!若非老娘使了银子,那三十板子当场便能要了你的命!”芸娘咬牙开口。
陈静平顿了顿,侧头看了眼火冒三丈的芸娘,又低头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陆瑾瑜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