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叔叔……”“苒儿要回家……”泪水顺着眼尾落下,没入她的发丝间。谢麟安伸手一探,那额头烫得吓人,怕是能将人烧成痴傻。“徐卓光呢?”他心急道。一旁抹泪的明珠嬷嬷应道:“去请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睡得好好的。”“青柏,外头取些冰来。”谢麟安今日戴了枚宽大的玉扳指,手刚刚碰到云苒的额头,就感觉小姑娘直往冰凉的白玉上蹭。很快,青柏捧来一小木盆的冰。谢麟安想也没想,徒手抓起一块,小心翼翼地靠在云苒的额头上。
外头风雪,呼呼作响。
云苒辗转反侧,泪水淋湿了枕巾,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偷听到的对话。
她留在宸王府,是皇上的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怎么会这样呢?
明珠嬷嬷发现她的不对,特意为她煮了清心安神的百合莲子汤,还点了助眠的香薰。
然而,她依旧整宿没有闭眼。
翌日一早,便发起了高热。
也不出汗,单纯就是烫,小脸烧得通红。
似乎胸腔内里有火在燃,闷得她头顶青丝都散发着热气。
明珠嬷嬷推门而入,一见这模样,吓得赶紧叫人去通知谢麟安,顺带差遣人去请徐卓光。
谢麟安刚把青峪打发到首辅裴家探探虚实,就见丫鬟们慌慌张张来报信。
“殿下,云姑娘又发癔症了!”
谢麟安闻言,眸色一凛,边走边问:“请徐御医了吗?”
“明珠姑姑派人去请了。”
“什么时候的事?”语气冷得吓人。
“约莫是昨晚。奴婢陪着明珠姑姑一起煮了莲子汤,就说是云姑娘闹tຊ觉,睡不踏实……”
小丫鬟声音发颤,低头不敢看谢麟安。
她胆子小,吓得要死,根本没注意到平日里病恹恹的谢麟安,此时大步流星,根本就追不上。
浮岚院。
云苒依旧没醒,双手揪住被子,扯也扯不开,眼珠子左右来回转悠得厉害,嘴巴却时不时说着梦话。
“爹……娘……”
“萧叔叔……”
“苒儿要回家……”
泪水顺着眼尾落下,没入她的发丝间。
谢麟安伸手一探,那额头烫得吓人,怕是能将人烧成痴傻。
“徐卓光呢?”他心急道。
一旁抹泪的明珠嬷嬷应道:“去请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睡得好好的。”
“青柏,外头取些冰来。”
谢麟安今日戴了枚宽大的玉扳指,手刚刚碰到云苒的额头,就感觉小姑娘直往冰凉的白玉上蹭。
很快,青柏捧来一小木盆的冰。
谢麟安想也没想,徒手抓起一块,小心翼翼地靠在云苒的额头上。
就听见云苒含糊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呢喃。
谢麟安嘴角微翘,哄道:“苒儿别怕,御医一会就到了。”
云苒听不见他的话,一个劲地蹭着冰块,弄得额头都湿透了。
明珠嬷嬷一旁看着,就见谢麟安的手都被冻得通红,于心不忍。
“殿下,让我来吧。别把您的手给冻坏了。”
“无妨。”谢麟安眼皮都没掀一下,吩咐道,“给我递个帕子,软一点的。”
“哎,好……”
明珠嬷嬷特意找了块厚实软和的棉布帕子,还以为谢麟安打算包着冰块,免得冻伤了手。
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为了替云苒擦去额头化开的冰水,防止弄脏了脸。
明珠嬷嬷微微一怔,随即心下了然。
她挥挥手,把其他的丫鬟都散了,仅留自己和青柏在旁候着。
徐卓光赶得匆忙,头发束到一半,宽大的袍子灌满了北风,沾染薄薄的一层雪。
“先去烤烤火。”
谢麟安手里仍握着冰块,眼神扫了徐卓光一眼,略微不满。
徐卓光拍拍衣袖,还有些感动,捧着心口道:“不碍事,我不冷。”
倏地,一道冷峻的眸光朝他瞪过来!
“别把外头的寒气传给苒儿。”
“……”
徐卓光一愣,呆在原地,眼皮啪嗒啪嗒眨了好几下。
“我……她不是发热吗?我身上这点寒气算什么?”
说着,徐卓光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床榻前的一小盆冰水,还有谢麟安早就冻得通红的双手。
“宸王殿下,您手里的冰,就没有寒气了?”
徐卓光象征性地接过明珠嬷嬷递来的暖手炉,往身上四周过了一圈,随后皮笑肉不笑地朝谢麟安撇撇嘴。
谢麟安不为所动,只让青柏将冰盆撤掉,又仔仔细细将云苒的额头擦干。
动作轻柔,好似面前的人儿是个禁不起折腾的玉瓷娃娃。
徐卓光纯粹自讨没趣。
自从云苒跟在谢麟安身边起,这宸王眼里啊,就容不下别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上前替云苒把了把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
眼底一片猩红,漆黑的眼珠直往上翻。
“没发汗?”他侧头问明珠嬷嬷。
明珠没来得及答,又被谢麟安抢了先。
“没有发汗,就是烫得厉害。”
徐卓光眉间微蹙,再次把脉。
“我开个方子,让人尽快熬药。最好,再备些温水,等熬药的时间,先沐浴泡汤,发一身汗好的快一些。”
说完,他打开随身的药箱,研磨提笔。
“也是奇怪,云姑娘的癔症一次比一次烧得厉害。如今,竟是连汗都不发了……哎哎哎,你去哪里啊!”
徐卓光低头自言自语,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疾风,再抬眸就看见谢麟安将人抱起,往外走去。
远远地,已经走出浮岚院。
青柏中途折返,交代明珠嬷嬷:
“殿下送云姑娘去温泉泡汤,一会拿了方子,派车夫送去。”
“好的,好的。”
明珠嬷嬷又抹了一把眼角。
徐卓光仰天长啸,长长地哼了一声。
……
水汽氤氲,流水潺潺。
云苒泡在洒满花瓣的汤泉中,未着寸缕,只单单在身上围了一圈轻薄的绢纱。
她依旧困在梦里,身体时不时就往下滑。
旁边有好几个温泉山庄的丫鬟伺候着,不停地往她的肩膀上淋着水,生怕她散了热气。
云苒又见到了爹爹和娘亲,他们纵马疾驰,招呼着紧跟其后的萧叔叔,脸上热情洋溢,笑得恣意洒脱。
她和萧淮川骑着小马驹,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眼见高头大马就要看不见了。
云苒扁了扁嘴,有些想哭:“你放开我的缰绳,我要去追他们!”
那身形瘦削的少年,牢牢牵着两匹马的缰绳,不肯撒手。
“苒儿,别急。我会带你回西南!”
云苒不听,鼻尖酸涩难耐,带着哭腔喊:“我不信!你怎么带我回去?谢麟安不肯放人,他要关我一辈子。”
“苒儿放心!等我中了状元,功成名就,一定能带你回去。”
天边晨曦微露,金灿灿洒在萧淮川的脸上,照得他额头鼻尖的汗珠晶莹剔透。
“苒儿,等我来接你。”
梦中的云苒被哄好了,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小马驹的背上跌落。
而现实里,她身体一滑,整个落入了水中。
丫鬟们手忙脚乱,大喊救命。
没一会,云苒又像是被云托到了高处,清风拂面,暗暗幽香。
“别怕,苒儿。等你好了,阿兄陪你出去散心。”
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声音。
云苒直往谢麟安的怀里钻,小脸贴着他的心口,呢喃道:“阿兄,苒儿想看武状元的比试。”
谢麟安眉间微蹙,眸光深沉。
“好,阿兄带你去看。”
云苒得了承诺,菱角嘴弯起好看的弧度,闷闷应了一声。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青柏在通报,说是首辅裴大人来了。
裴阶位高权重却满肚子坏水,仗着在朝堂中的势力,素来对谢麟安不胜恭敬。
他来做什么?
云苒睁不开眼睛,却护短般地揪住谢麟安的衣襟,不想让他被人欺负了去。